「坎訣，水結界！」

水潤潤的結界，把我和仙鶴罩在正中心，形成牢不可破的屏障。

噼噼啪啪——

萬劍齊發卻未能傷我分毫。

我凝神聚炁，再次捏訣：「震訣，降天罰！」

彈幕驚呆了。

【這是......對付紅蓮邪神的那招！】

【小白花開大了！哈哈比對付駱云彥兇多了！】

天罰，就是用來斬神的！

我朗聲道：「即便成仙，也難逃天劫、天罰、天道、業力和因果！」

轟隆隆——

前所未有的驚雷響徹天空！

碧空如翻涌澎湃的大海，閃電亮得要晃瞎人眼，令人無法仰視。

在強大的天威下，劍仙他——

御劍溜了！

他逃之夭夭，比脫兔還快。

我笑瞇瞇地收了震訣：本來就是嚇唬他一下！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地斬仙呢？我又沒瘋～

方才他站在云端看我笑話，我本意就是想讓他也成個笑話。

......

況且，使這招要耗盡周身之炁。

我待會兒還要為師父報仇呢！不能太早拼命。

14

我施施然降落到天劍宗老掌門面前，伸出手：「煩勞給我窺天鏡。」

老掌門被嚇得后退十余步，整個人貼到墻上：「快！快給她窺天鏡！！！」

宗門中的護鏡長老趕緊為我呈上。

我掃視全場，眾人的目光牢牢地盯在我身上，滿眼驚愕，似乎仍沉浸在剛剛我引雷降天罰的震撼中，無法回神。

我掃視在場所有人。

「我師父鄭慈離世三年，命燈長熄。

「她死因不明，尸體亦不知流落何方。

「今日，我們就一起看看，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屆時，咱們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演武場鴉雀無聲，似是被我嚇到。

長老們面露驚恐，彼此遞著眼神，似在問詢是誰干的，又似在交換隱秘信息。

周師兄和蘇師姐飛快地奔到我身旁，他們眼中蓄淚，哽咽不能成言。

在我們三個心中，師父的死必與這些人脫不了干系！

窺天鏡光芒明耀，在湛藍的天空中射出投影。

時間，仿若金色的河川飛速倒流。

金芒漸歇。

三年前的往事浮現在天幕之上。

......

云州錦陽城，春明景和。

一個年近七旬、枯瘦矮小的老婆婆握著個小酒壺靠在大槐樹下曬太陽。

調皮的小孩圍著她鬧：「老乞婆，你懷里的是什麼書呀？」

她懷中抱著一本磨了邊、散了頁的靛藍色書冊，上書《古符箓》。

一打眼便知，她定是常常捧書修習。

兩個敬儒堂的弟子路過，冷嗤道：「那不是遲暮宗的老太婆嗎？她修了一輩子咒訣，奈何資質平庸，修為上不得臺面。」

「聽聞她收妖為徒，還宣揚什麼『有教無類』，敗壞了仙門規矩！」

「我師父說鄭慈年輕時最是大言不慚，總說想做個厲害的符箓師，除魔衛道，護佑蒼生。」

「哈哈哈做什麼春秋大夢！她都七十了也沒修成呀。還護佑蒼生？」

「論修為，她也就和咱們這一代的弟子差不多吧。」

「咱們走遠點兒，可別沾了她的晦氣。」

鄭慈對那些議論充耳不聞。

她眸光一閃，被一道濁黃的影子吸引了。

那影子在半空劃過，倏忽間就不見了。

......

鄭慈追了一天一夜，直追到三十里外，才在祁靈山的山腳下才抓住了它。

——一只通體濁黃的沙靈。

祁靈山下飛沙走石，越來越多的小怪物從沙地里鉆出來。

這麼多的沙靈同時出現......

這意味著旱魃即將現世！

旱魃乃上古大怪，它會帶來旱災！

到時錦陽城的百姓......

「大旱如焚，土地皸裂。

「生民涂炭，易子而食。」

鄭慈心下一沉。

不遠處，傳來隆隆的足音，仿若一只大腳踏裂了土地！熾熱的浪潮洶涌襲來！

已來不及通知附近的仙門了。

多耽擱一刻，錦陽城的百姓就完了！

可是，只憑她一人是攔不住旱魃的。

除非......

枯瘦矮小、滿頭白發的老太婆絲毫沒有猶豫、半點不曾遲疑。

她咬破指尖，點血畫符。

——畫的是以命為祭的「敕血封」！

此符一出，施咒者會即刻化為血雨，以獻祭去封印強出自己數倍的邪怪！

她凌空畫符，指尖縈繞著血線，片刻不停。

鄭慈一生修為平庸。

她從未像此刻這般身姿瀟灑過。

她的心也從未像此刻這般平靜篤定過。

血符既成！

符箓流瀉著煞紅血氣，像燃燒的火焰般迅猛地襲向旱魃！

龐大的旱魃發出怒吼！地動山搖。

與此同時——

北風呼號著刮過，遲暮宗的掌門鄭慈化為紛揚的血沫。

......

我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一刻，我才發覺是我狹隘了。

我總以為師父是被人害死的，卻從未想過她是死在守護蒼生的路上！

她一心想救扶蒼生！

卻因天資平庸，受盡嘲笑。

她雖天資平庸，受盡嘲笑。

卻從未放棄過自己的道！

甚至，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她欣然赴死，慨然地踐行了她的道！

我的眼睛濕了。

這一刻，仙宗百家的長老和弟子們，皆已忘了我帶給他們的威懾。

而是被鄭慈震撼了！

在他們嘲笑鄭慈時，那個被嘲笑的人卻心懷蒼生，在孤身抵抗旱魃的路上拼掉了性命......

......

在久久地靜默后。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敬儒堂的施孟修。

他朝著遲暮宗的方向跪下，連磕三個響頭：「鄭慈仙師，對不起！鄭慈仙師，對不起！鄭慈仙師，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