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漱玉好奇問道:「閣下是鬼怪,還是山野妖精?」
我以為自己白日撞鬼,沒想到「鬼」也這麼覺得。
「不是鬼怪也不是妖精,」我實話實說,「很難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解釋,但我勉強算是個好人。」
如果把小世界比作程序,那我的存在就是填補空缺的補丁。
從我來的那一刻起,我本人就成為了世界線中的暴君。
「雖然你可能不信,但如果這個世界有天道,那在天道眼中我就是大齊的皇帝。」
宋漱玉試圖理解我的話,但失敗了。
于是他趁我不備,動作極快地伸出手,捏了一下我耳后的位置。
「嗯,果然沒有人皮面具嗎。」
我面無表情:「要不你再往我身上貼兩張驅邪符試試?」
宋漱玉聞言從懷里拿出兩張黃符,啪得就往我額頭一貼:
「可以嗎?那我失禮了。」
我:「……」
天殺的,你也太失禮了。
25
宋漱玉用自己的法子證實了我不是易容的傀儡,也不是奪舍的邪祟。
于是他就這麼認下了我這個水貨皇帝。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其實仔細想想,我也分不清宋家輔佐君王,輔佐的究竟是皇位還是皇室的血脈?」
「但不管是哪個,你都擁有了,那我輔佐閣下也不無不可。」
我有點不可置信:「就這樣?」
這也太好說話了吧?!
他就是因為這麼好說話,才會被暴君看上,又被迫入宮的吧?
宋漱玉忽然眨了下眼:「當然不止是因為這個。閣下在各地種植樹棉,幫助薛將軍重握兵權,又快速充盈了國庫……我想閣下起碼對大齊沒有惡意。」
「宋家的家規是輔佐明君,對我而言,閣下就是那位明君,所以我愿意輔佐您。
」
曾經的折辱和磨難,似乎沒在這位美人丞相身上留下半點印記,他始終懷揣著救世的理想。
對他而言,只要是對大齊有益的,他就能全然接受。
宋漱玉將那些玩笑般的符紙全都扔開,鄭重地朝我俯首作長揖:
「臣宋漱玉,拜見陛下。」
我靜立片刻,扶起了他。
「不是輔佐皇位,也不是輔佐什麼血脈……你的才學你的能力,只是為了讓這個世道變得更好而已。」
輔佐明君不是為了利益權柄,是為了成為明主手中的刀劍。
避開昏君不是害怕家族沒落,而是不愿成為助紂為虐的倀鬼。
高風亮節,文人清骨,大抵正是如此。
我向他保證:「現在的我也許也稱不上是多好的君主,但我會盡我所能,用我所知所學為大齊帶來新的生機。」
「我期待那樣的一天到來,而想走到那個未來,宋大人是我必不可少的同行之人。」
宋漱玉一怔,又很快回過神來,笑著問道:「陛下也是這麼跟那兩位說的?」
呀,畫得大餅被拆穿了。
我哈哈一笑,偏過頭看天空。
這天可真天啊。
「陛下赤子之心,臣相信大齊會等到那一天的。」
我轉回頭,發現宋漱玉眸中含光。
是廢土中重生的希望。
26
朝堂之上,攝政王風頭正盛。
他和太后從前慣愛把暴君當成傻子糊弄,這次也沒把我放在心上。
他們順風順水了太久,在他們眼中,薛去惡和蘇不辭只是兩條重新被喂肥的大魚,早晚會被他們吞掉。
攝政王甚至以國舅的名義來見我,毫不委婉地在我面前詆毀薛去惡。
「薛家這小子狼子野心,讓他重新拿到兵權,恐怕對陛下不利。
不如將他的兵權都交給舅舅,畢竟咱們才是一家人。」
是指對皇位虎視眈眈,隨時可能發難弄死我的那種一家人嗎?
我假笑:「用不用我把蘇氏商行的管理權也一并交給你啊?」
攝政王又是一陣意想不到的狂喜:「可以啊!舅舅累點不要緊,主要是怕你被人騙。」
也不怕撐死自己。
「還是算了吧,」我突然發現當暴君也有好處,「我突然覺得這兩個人長得好看呢,我喜歡他們,自然他們要什麼給什麼,舅舅不要惹他們生氣哦。」
當暴君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發癲,對方還拿你沒辦法。
攝政王從沒想過我會拒絕,指著我的手指直發顫,半天沒說出話。
「還有,如果舅舅覺得累的話,不如直接退休……哦不,直接告老還鄉吧,老是讓舅舅替我干活,我實在過意不去啊。」
「陛下說得什麼胡話!」攝政王騰地站起身,先前裝出的好舅舅模樣不見蹤影,「看來陛下今天身體不適,臣就先告退了。」
見我不像從前那般要什麼給什麼后,他甩袖就走。
看他去的方向,大概是去找太后告狀了,又或許是和太后商量怎麼干掉我這個不聽話的傀儡皇帝?
他倒是威風,覺得自己已經把控了朝堂,誰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過嘛……
我哼著宋漱玉最愛彈的那首小曲,慢悠悠地吃下一顆果子。
不知道他明天早朝看見宋漱玉時,會露出什麼精彩的表情呢?
27
我雖看不到現場直播,但可以讓看到現場的人給我轉播。
薛去惡憋了半天,只說出一句:「他很生氣。」
蘇不辭鼓掌:「下次說點陛下猜不到的呢?」
然后他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給我描述了一遍,攝政王當時先是茫然,而后驚愕,最后不可置信當場紅溫的一系列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