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眉,沒有說話。
鄭意兒瞧見我這副模樣,朝謝元辰撒嬌得更起勁了。
謝元辰終是沒拗過她,輕輕應了。
兩人離去時,我甚至還聽見鄭意兒輕快的話語。
「哥哥這次肯定能把事辦得漂漂亮亮的,到時候皇上給他升官行不行?」
6
剩下泥土翻飛的院門口,福果邊拿著鏟子填土邊替我謀不平。
「主子忙活了許久,番薯還被貴妃娘娘給截胡了,這不是為他人作嫁衣嗎?」
我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意道: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就讓她先得意一會兒。」
沒多久,皇帝的賞賜下來了。
我被封為美人,且被翻了牌子。
謝元辰踏進傾心殿時,我正抬手要將敞開的窗戶關上。
肩上是薄如絲狀的細紗。
落日的余暉照射在我微微抬起的側臉,猶如落入凡間的神女。
在瞧見皇帝赤裸的眼眸后,我羞怯地攏起紗裙無聲無息靠近,臉頰微紅。
謝元辰終是忍不住傾身,聲音帶著點欲又帶著點啞。
「美人身上好似有股香味。」
可下一瞬,殿外略微尖銳的嗓音傳來。
「皇上,小皇子不知為何突然身體不舒服,貴妃娘娘想請您去瞧瞧。」
謝元辰壓下的身體一頓,原本粗重的喘息也逐漸變得平靜。
我佯裝戀戀不舍地松開他,貼心道:
「小皇子身體有恙,皇上要不還是去看看吧,臣妾沒事的,臣妾只盼著有一日皇上能想起妾便足矣。」
謝元辰神色已經恢復清明,他未有一絲猶豫地起身離去。
殿內變得冷清,福果將燃著的香滅掉,對著我憤憤不平。
「主子好不容易侍寢,皇上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今日我還在御花園瞧見那小皇子活蹦亂跳地,怎的晚上就有恙了,皇上又不是太醫,又不會治病救人,奴婢瞧著貴妃娘娘就是不想讓您承寵,太可惡了。」
我目光往明德宮的方向望去,眸色陰冷。
「不急,日子還長著。」
對男人來說,太容易得到的女人,如同衣服,隨時可棄。
我怎會如此輕易地投入謝元辰的懷中。
7
解除禁足后的第一日,我早早起了,前往壽康殿覲見太后,找了個靠后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等候。
約莫半個時辰,嬤嬤扶著太后出來。
她坐至主位,眼神掃視一圈,微皺起眉:
「貴妃為何還未來?」
坐在前頭的萬昭儀走上前行禮,似是解圍。
「聽聞昨日小皇子身子不舒服,貴妃娘娘許是因這事耽擱了。」
太后冷哼一聲,臉色露出不喜。
待眾人問安過后,她似是突然想起我來,將我叫上前,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后,語氣淡淡。
「聽皇帝說,你種出了一種名叫番薯的新糧種。
「你有心了,哀家也沒什麼可賞賜你的,錦繡坊新進了些布匹,哀家老了,用不上那些個鮮艷的,便送與你吧。」
她身后的嬤嬤從里間拿出兩匹玉色布匹遞到我跟前。
我剛想伸手接過。
布匹卻被姍姍來遲的鄭意兒隨意捏在手里。
蹂躪了幾番后,她將布匹遞給身后的貼身宮女,矯首昂視道:
「本宮身邊的富貴缺件新鮮衣服,這個樣式正好合適,就該拿去制衣坊做兩件衣服來,沈美人覺得如何?」
富貴是鄭意兒養的狗。
她要將太后贈下的衣服拿去給狗穿,想羞辱我,可也肆無忌憚地打了太后的臉。
可上首的太后卻僅僅只是面露不快,并未出聲訓斥。
只因她無法威懾鄭意兒。
太后是謝元辰的生母,其母家卻只是七品書令出身。
而鄭意兒出身丞相府,丞相權傾朝野,她也從未將身份低微之人放在眼里,包括小戶出身的太后。
我目光掠過她,轉而低眸,神色平靜。
「貴妃娘娘衣著光鮮,養的犬兒自然也應當如此,畢竟物以類聚,妾覺得甚好。」
物以類聚,鄭意兒自然也是畜生。
鄭意兒聽懂了我的嘲諷,頃刻火冒三丈,發了瘋般揚起手朝我打來。
我不必不退,只在她近身的瞬間側身躲過。
她一時沒收住力氣,不偏不倚撞到我身后的桌角,額頭上瞬間鮮血淋漓。
被人拉起后,她如同市井潑婦般怨毒的話張口而出。
「賤人,你敢罵本宮是狗!別以為有點姿色就能得到皇上寵愛,飛上枝頭當鳳凰!無權無勢賤人,你算個什麼東西?皇上是本宮的,本宮遲早讓皇上殺了你,誅你九族!」
此言一出,殿內寂靜落針可聞。
太后臉色難看,她終是將手中茶盞重摔茶桌上。
鄭意兒這話,其實也是在影射太后。
先皇在世時,太后也并不得寵,在后宮遭盡欺負,謹小慎微地活著。
她一輩子只承了一次寵。
還是因為先皇與皇后鬧了脾氣才成的,先皇喝醉酒誤入她偏殿。
但她卻意外地害喜了,生下了謝元辰。
在謝元辰出生后,先皇聽從當時皇后的旨意,恩賜她將謝元辰養在名下,卻下令誅殺了她母家九族。
后來多年籌謀,謝元辰登上皇位。
太后一心想讓他為皇家開枝散葉。
謝元辰卻偏偏專寵鄭意兒。
登基七年,皇氏子嗣卻只有鄭意兒名下的小皇子和冷昭儀名下的兩位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