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說有人給他送飯,正說著姐姐就來了。」
沈錚在旁邊一直點頭,好好的舌頭不用,非得當個啞巴。
人對人的感覺,說起來真是玄幻。
我覺得我就討厭一兩姑娘。
討厭她盈盈一握的小腰,討厭她巴掌大的小臉,討厭她嬌滴滴的聲音,就連她頭上插的那根草我都討厭。
稀稀疏疏的,分明是根樹杈子。
我冷冷的動嘴皮子,「你多大?」
一兩姑娘答:「十七了。」
「呵,那我可當不起『姐姐』,我今年才十六。」
一兩姑娘嘴角抽動了一下,「那不好意思啊,妹妹。」
我無情地看她。
跟我玩陰的是吧。
非要計較個姐姐、妹妹的,你當大戶人家里妻妾排位呢!
「別當我姐姐,我上頭原來有個姐姐,死得可慘了。」
一兩姑娘閉嘴了,擰著小腰回墻根下跪著去了。
沈錚接過竹籃,拿出早就涼透的蛋花湯,笨手笨腳的還把饅頭給掉了,磕到桌上「咣當」一聲,硬的像個鐵塊。
沈錚對著桌上的湯和饅頭,咽了咽口水,許久沒動筷。
一兩姑娘抻著脖子往這面瞧。
我已經不是一點點生氣了,是很生氣了,「怎麼,你想喝我的湯,吃她的餅啊?」
沈錚立即雙手捧著干硬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口。
蒼天啊,那饅頭是真硬,一咬直掉渣。
沈錚撇著嘴,愣是擠出一個笑容,「真好吃。」
9、
沈錚吃完,我就收拾碗筷,他不干活在旁邊杵著。
等我都要走出鋪子了,他拉住我的手腕,「中午的呢?」
我明知故問,「中午的什麼?飯麼,不是剛進你肚子。」
光天化日之下我量他沒那個膽量說出來,冷眼瞧著他把臉憋得通紅。
回去的路上,我還是覺得心口壓了塊石頭,提不上來放不下去,比親眼看著老黃牛被人殺了吃肉時還難受。
轉念一想,我又覺得這個比喻不恰當!
老黃牛陪我十年了。
沈錚才陪我四天。
他能跟牲口比麼!
我真是氣糊涂了。
我一個要逃跑的人,我管她一兩姑娘,二兩姑娘呢!
我巴不得沈錚被誰迷了眼,等我跑的時候,他沒工夫管我。
這個念頭迸發出來,我登時覺得身上輕松多了。
心頭大石頭不見了,腳步也輕快了。
在虛情假意上香,實則給我弟投喂食物時,一高興沒攏住情緒,趴在棺材上,含笑著看向我弟。
我弟躺在棺材里,因為吃飽肚子也朝我傻呵呵的樂。
門口的小東慘兮兮地喊我,「師娘——」
「啊?」我回頭,嘴角還是帶著笑。
我心情愉悅了。
又換沈錚郁悶了。
他回來后被小東拉到一旁耳語,小崽子不知道說什麼了,沈錚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綠,由綠轉紫,最后一言不發的坐在板凳上。
啥也不干。
就瞅我。
晚上我都鉆進被窩里了,他還瞅我。
不僅瞅我,還伸手刮蹭了一下我的臉頰。
他說,「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他竟然沒提我言而無信的事,反倒關心起我來。
大傻子果然腦袋不太靈光。
「沒啊,我好得很。」我對他展現出真摯的微笑,「真的。」
沈錚粗糲的手指停在我臉上,「小東說你回來以后就對著棺材傻笑。」
「我覺得應該跟你解釋一下。」
好吧,我不能攔著別人吐露心扉,我點了點頭。
沈錚開口,「昨天你沒來給我送午飯,她就給過我餅子。
」
「哦。」
見我沒太大情緒,他又遲疑著說,「可我不想要她的餅。你來送飯,她就不會再給我餅了。」
「你是真傻啊。」我想通了,所以整個人都變豁達了,「吃啊!不吃白不吃!又不費咱家白面。」
沈錚眼睛睜得老大,表情十分嚴肅,「秦小草,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能吃其他女人的飯,我只能吃你做的飯。」
真是抱歉啊,你很快就要吃不著了。
我苦笑,「別這麼較真。哪天我要是碰巧不在家......」
「你是我媳婦!」沈錚眸子晶亮,眼神中溢滿了懇切,「你去哪我去哪,你丟了我也要把你找回來。」
我一凜。
外面那麼大,隨便哪個岔路口,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可能一輩子就碰不著了。
想找我......
真的是,挺天真的。
10、
沈錚為了證明他跟一兩姑娘間毫無瓜葛,非要讓我去鋪里陪他。
我不想去。
逃跑得有雙結實的鞋,我這幾天忙著給自己和小山做新鞋,哪有功夫陪他胡鬧。
可沈錚不愿意,腰一彎胳膊一伸,輕輕松松就把我掂到了肩上。
我大頭朝下地掛在上面頭暈眼花,本能地錘他后腰,「你放我下來。」
沈錚不松手,還故意顛了我一下,肩胛骨上賁起的肌肉,硌得我生疼,「就不放。你在店里坐著,晚上下工了帶你逛市集。」
就他那點家底,還逛市集?唬弄誰呢!
我頑強反抗,不是蹬腿就是尥蹶子,總之就是要下去。
沈錚單手攏著我的雙腿走了一路,到鋪子前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倆奇特的姿勢引起行人的注意。
面湯攤王大爺忘記收錢,一兩姑娘忘記哭喪,昨天好心給我指路的貨郎都忘記叫賣了。
沈錚把我放下來。
腳一沾地,瞬時頭暈眼花,我只能緊緊摟著沈錚的胳膊,讓自己站得穩一些。
一兩姑娘臉都僵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