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手勁忒大,一把將我摁在草席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無力,病的不輕。
我躺了三日,那女子也照顧了三日。
耳邊不時聽她同旁人怒罵:「原想去那將軍府逮幾個東夷鬼子殺了領功,天殺的跑過去發現全跑光了,一個人影兒都沒瞧見,還差點被燙死嗆死。」
「幸好我機智,跳進池子里及時把衣裳浸濕,結果看到一團黑發飄在上頭,還以為是水鬼來索命,嚇的我夠嗆。」
「沒想到把她給撈上來了,瞧著身上有傷,怕是那府上犯事兒的丫頭,沒來得及逃出去。」
「好在姜百戶您這回沒白跑,至少救了一條人命回來。」
「哎,要是能再殺幾個東夷兵就更好了,我這身衣裳可不便宜,這下燒的全是洞。」
那女子頻頻嘆惋,似乎光救回我,讓她吃了大虧。
身上退熱后,我攢了些精神,聽她說這話,一骨碌爬起來給她結結實實磕了個頭。
「別,別,我可受不起。」
她忙阻止我:「你想賴賬?光磕頭可抵不了救命之恩,那是另外的價錢。」
我抬頭,神色茫然:「?」
11
「粥飯錢,湯藥錢,膏藥費,把你撈上來背過來的跑腿費,還有這身衣裳……」
姜凝掰著手指頭跟我算,這幾日光在我身上砸了多少銅板。
「嗯,共計十兩銀子,拿來吧。」
她伸出手要錢,我窘迫的摸著身上,一點值錢的玩意兒都沒留下,哪里還得了賬。
然她仿佛早料到如此,一把將張招募告示拍進我懷里,笑瞇瞇的問:
「識字不?」
我點頭,展開那告示仔細看。
上頭寫著:「平陽公主有令,如今大燕受東夷侵擾,紛爭不斷,巾幗亦有勇武之士,擔天下之責,特奉圣上旨意,招募體格強健的娘子軍,共同抵御外敵,保家衛國。
」
「剛好每月二兩銀錢,殺敵有功者還能當上武官,日后良田軍餉不缺,心動了不?」
「不到半年,就能還清債務。要是不幸死在戰場上,就用「福星阿滿6ms22」不著你還了,很劃算的。」
她循循善誘,大有不答應就不放我走的架勢。
「姜百戶,殿下可沒讓你用這種法子招人。」
身旁的女子似乎對她哭笑不得。
我捧著告示一遍遍的看,腦中想到的是謝遙居高臨下的傲慢和憐憫鄙夷的眼神,宋惜云耍槍弄棒時得意洋洋的姿態。
娘子軍?或許,我也行。
心情一激動,渾然忘了開口,笑著朝姜凝打起手勢:「我愿意去。」
她吃了一大驚,忽然意識到這幾天我都未說過話:「竟是個啞巴?」
我面頰一紅,趕緊放下手,試圖張嘴:「我,不,不是……」
「還是個結巴?」
她遺憾的搖頭:「罷了,軍中不招有疾之人。結巴上戰場,連話都說不囫圇,太擔誤事。」
「算了,賬不用你還了。」
她懊惱跺腳,后悔在我身上費了太多時間,還白搭了銀錢。
「小宛,我們回軍營吧。」
我大失所望。
局勢已然動蕩不安,京城潛伏了不少東夷探子,到處都是拖家帶口南下逃難的。
桃花村與京城相隔千里,根本回不了家。我無處可去,隨時有丟命的風險。
孤零零的站在破廟之外,眼睜睜瞧著她們遠去。
娘子軍的旗幟于半空中飄揚,召喚著與她們同樣滿腔熱血的有識之女。
旁人都行,為什麼我不可以?
拔腿追上去將人攔住,努力讓自己說話不磕絆:「我會做飯,好吃,可以去,伙房。」
姜凝盯著我堅定的眼神,久久不言。
心一點點涼下去,就在我快要放棄時,她嘆口氣:
「行吧,跟上來。」
「你最好做的好吃。」
我喜極而泣,重重點頭,擦干眼淚跟上去,進了娘子軍的伙房當廚娘。
至少,我再不會無家可歸了。
12
伙房的活計不輕松,整日忙活下來睡個囫圇覺都難。
為追擊東夷鬼子,軍營時常更換駐地,還有被偷襲喪命的風險。
不過再勞累,也不及當初給謝遙攢錢治病起早貪黑的辛苦。
從剛進去默默無聞的燒火丫頭,到如今人人夸贊廚藝的掌廚娘子,每月領著三兩軍餉,我也算是苦盡甘來。
至于姜凝,把我招進軍營后就未再管我。
東夷鬼子狂妄兇猛,姜凝武藝不凡又精通兵法,幾次敵軍偷襲都是她挺身而出,帶著手下一路強攻猛撲。
短短半年,從娘子軍中的百戶一路高升至領將的位置,深受平陽公主青睞。
如今大營駐扎在大燕和東夷兩國邊境,是姜凝率領的娘子軍和謝遙的謝家軍一道防守。
今日剛領完軍餉,我便揣著銀兩去大營外附近的林子尋人。
小宛告訴我,姜凝時常來此耍槍練武。
可左等右等,也沒見有人過來,正要轉身回去,只聽身后一聲獰笑:
「什麼威風赫赫的姜大將軍,什麼戰無不勝的鐵娘子,不過如此!待爺們嘗嘗你的滋味,再取你頭顱回去領功!」
我悚然一驚,倉惶回頭,只見姜凝臉色蒼白,似是體力不支,跌跌撞撞跑來。
而三個賊眉鼠眼的東夷兵緊追其后。
我下意識沖過去扶她。
姜凝瞧見我先是一愣,忽然一把推開我,停下來指著那仨個東夷兵哈哈大笑:
「蠢蛋!我怎會中你們的奸計?什麼軟骨散,對老娘可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