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而言,無垠的天地并不如清蘅方寸浩渺。
而所有的一切,盡在不滅的天火中。
破碎的嘶吼,他的眼底開始泛起青黑的魔氣。
天生就是神的玄龍,生生被逼成了魔。
天地翻攪,狂風亂舞,不祥的黑色閃電叫囂著。
魔氣支撐起他的身體,寸寸入侵他的經脈。
就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神。
他眼角流著黑色的血,死瞪著高高在上的神們:
「你們都該死。
「全部都要死!」
殺意凜然的魔氣一揮而出。
牧馳抱著青瑤閃身躲過。
身后排列的天兵竟一瞬被攔腰斬殺。
主角團二人顯然沒料到凌野會成魔。
不欲纏斗,丟下天兵鼠躲回九重天。
凌野一身黑氣,虐殺天兵如碾死螻蟻。
魔氣隨著死氣暴漲,額頭的魔印若隱若現。
原著中,他徹底黑化,成為男女主感情路上最大的墊腳石。
最終被聯手擊殺,被魔氣吞噬,死無全尸,魂飛魄散。
放任殺欲,他離成瘋成魔只有寸息之間。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我出現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永遠不對我設防。
我捂住他赤紅的眼,輕聲哄道:
「噓,乖,別哭了。」
天地寂靜,滿身傷痕的少年委屈道:
「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8
雖避免了被反噬的結局,但牧馳遲早會來永除后患。
清蘅山的靈氣為宿泱的心臟重塑了身體,但她是真的死了。
我被她生前強大的執念扯到了這里。
唯有推翻男女主,救贖凌野,讓他成為真正的山神,自由快活地過下去,我才能回去。
或許凌野會因再次失去而生不如死,但這不是現下我該考慮的事情。
由于宿泱對他的感情,有時我也不由對他有幾分親近。
反應過來時,我已經撫上他的臉。
少年好看的眉舒展,痛苦之色逐漸減緩。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我愣怔好一陣,喃喃道:
「這是夢……」
我把臉貼上他掌心:
「那這般呢?」
僅一瞬,他的神情從哀傷化為震驚。
他雙腿無力,愣是撐起來緊緊抱著我。
喜極而泣染上他的聲音:
「你真的回來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一切都值得!」
哽咽爬上他的喉頭,他靠在我肩上不住地顫抖。
我輕撫他后背:
「嗯,我回來了。」
「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你還要保護我,對不對?」
凌野的肩霎時沉了下去。
欣喜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遠比我要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他能感應到,龍骨已碎。
「姐姐,我已經廢了。」
他顫著聲,說出絕望的事實:
「我知道,現在我連個凡人都不如。」
話音一轉,他也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姐姐,我們就這樣活著吧。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他急切地看著我:
「我,我幫不了你,你千萬不能再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我擦去他眼角的濕痕,輕輕托起他的臉:
「如果我說,還有其他辦法可以重塑筋骨呢?」
他猛地睜大眼:
「什、什麼?」
我不答,只問他:
「你說過要永遠保護我,這話算不算數?」
凌野緊握拳心,那雙有著暗金色瞳孔的眼睛里只有我。
他緊抿著唇,玄龍的每一句話都是誓言:
「只要我還有一縷殘魂,那必定也是為你而存在的。
「永遠算數。」
我輕笑:
「我的話,也永遠算數。」
你會得到救贖,也會得到自由。
9
凌野最是聽宿泱的話。
只要我給他一絲希望,他抱著不想拖累我的心情,多難都會堅持下去。
樹精每日過來給他疏通雜亂無章的筋脈。
作用聊勝于無,只能減緩他的肢體衰敗。
卻痛苦萬分。
像身體每一寸都被鋒利的針強行捅開。
凌野俊臉蒼白,冷汗連連,不想我擔心,硬是不喊疼。
我借口走開,才在門外聽見他痛苦的悶哼。
奇怪的是,作為和宿泱朝夕相處的人,他卻沒提及過我的異常之處。
宿泱身為山神,素雅溫和。
而在我把企圖要診金的樹精一腳踢出門時,他也只是眼里寵溺的笑。
身為相府嫡千金,我從不屑于扮演誰。
只要他問,我就敢告訴他。
我曾試探問他,有沒有發現我哪里不一樣?
誰知他早已為我找好了借口,神態溫和:
「姐姐重生歸來,神魂難免有些不穩,言行上有些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他樂于沉浸在這烏托邦,我又何必喊醒他?
除去樹精的治療,我每日也會用大量的靈力助他蘊養身體。
這是一件很累人的活。
他每次接收我的靈力時都不開心,三番四次阻止我:
「我能慢慢好的,我不想要這樣。」
只要我說:
「你不是說會站起來重新保護我嗎?」
凌野就會繃緊臉,幾個呼吸后不再說話,有些難過地松開我的手。
我知道他心疼我,卻也不想永遠只能心疼我。
輸完靈力后,他紅著眼替我暖冰涼的手,咬著牙也不言語,像頭被激怒卻又無力反抗的小獸。
一個月后,他恢復驚人。
雖然還不能行走,但身體不像以往孱弱,還能自己拿穩水杯了。
他在床上撐著身體,另一只手執拗地要往我唇邊送水。
我哭笑不得,這是他今天給我遞的第八杯水了。
小子認真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