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兒,若是他真抓了肚兜,皇親王公看見要鬧笑話。」
「對對對。」
我只好把肚兜給團子穿身上,手絹塞進他的衣服里。
怎麼也不算厚此薄彼。
李君闊吃醋:「我送的你倒一點也不放心上。」
「難不成給他把金銀財寶揣懷里?那也太重了。」我背著人親親他的手,討好地笑說,「爹爹送什麼我們都喜歡。」
思緒回攏,大皇子選得很果斷,徑直拿起宸妃的玉佩,咿咿呀呀像甩撥浪鼓一樣給眾人展示。
在座無不變著花樣夸大皇子抓得好。
一頓天花亂墜的吹捧,給我捧得暈暈乎乎,真真以為自己生了什麼人中龍鳳。
其實即使我把肚兜放進去,被團子抓到,他們也能昧著良心夸一句「秀外慧中」。
李君闊酒勁上頭,夸大皇子跟夸他沒區別,笑得格外暢快,賞了我許多東西。
滿堂歡喜,紙醉金迷。
我雀躍地要和宸妃說話,她兩腮緋紅,醉眼迷蒙,瞅見我,咧開嘴笑得恣意,張口無聲。
我看出她的意思。
「海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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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妹妹,并非王公貴戚,又正是待嫁之年。
酒酣之余,有多事糊涂的人,非要在眾人熱鬧的時候指點江山。
「王二小姐怕也到定親的年紀,宸妃娘娘是否有相中的,好不容易進京,不如找個如意郎君,省得再回西北吹沙受苦。」
他兩眼打量起妹妹,似是對她在估價。
「二小姐眉眼與宸妃娘娘有幾分相似已然不俗,可惜西北清苦,二小姐在軍營里長大,少了點女兒姿態。」
「慎親王。」
皇帝知道宸妃過往脾性,不愉皺眉,不冷不淡地喊了他一聲作提醒。
但那人不依不饒,見冷場還想再說。
我偷瞄二小姐臉色冰冷,礙于場合只能在發火地邊緣徘徊。
又覷向宸妃,她冷眉一挑,酒盞重重砸在桌上,砰的一聲,我大氣都不敢喘。
「慎親王可去過西北?」她朗聲問。
「不曾。」
「那你怎知西北如何窮苦?本宮的妹妹,七歲便可舞槍,十歲上馬馳騁,十三歲與父出征屢立軍功,本宮身在宮中對京中公子新貴了解甚少,你倒是幫本宮參謀參謀,有誰能配得上本宮的妹妹?」
「又有誰能頂了本宮妹妹的身份,替陛下在西北守關?」
「她未曾說過苦,你有什麼資格替她說?」
「本宮看你是在富貴相溫柔夢里待久了,糊涂了吧。」
「今日本宮在這兒,在陛下面前也就明說了,我們王家的二小姐不會再嫁回京城,只會娶一個驍勇有志的人,回到西北!」
一席話,絲毫不顧及在場眾人甚至是皇帝的臉面。
眾人噤若寒蟬,恨不得把自己埋地里做鵪鶉。
王家女只娶不嫁。
我眼冒星星,不愧是宸妃姐姐,真想給她站起來搖旗吶喊。
太厲害了!
她不光懟宮里人,她懟全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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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虧宸妃沒帶棍子來,不然慎親王得躺著出去。
皇帝見氣氛僵至如此地步,酒醒大半,興致全無。
宴席草草收場。
我和李君闊同行回宮。
他牽著我的手,貼在我身側,因醉意腳步凌亂。
冗長的宮道上,只有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他半邊身子的重量壓在我身上,我像個苦哈哈的老黃牛。
「你好重啊。」我嘆氣,「早知道讓你跟宸妃姐姐回去了。」
宸妃姐姐勤于鍛煉,肯定能扛起李君闊健步如飛。
李君闊現在聽到宸妃就頭疼:「她啊......」
「真是大膽。」
但聽得出來,他也沒有生氣。
「明明是慎親王的錯,宸妃姐姐不是大膽,是勇敢。」
「行行行,小橘兒說得有理,跟著宸妃越發伶牙俐齒起來。」
我確實比往昔牙尖許多,我甚至想說,錯的不僅是慎親王,還有先帝還有......
我總覺得還有什麼,還有誰是錯的。
可那些是朦朧的一團霧,罩在心頭。
我好像能看見出路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可能是因為我沒去過西北,沒有見過海東青。
而且此生都不可能去,不可能見。
這種無力感讓人煩躁,我兀地推開李君闊,覺得他一點不懂自己有多重。
「......」
這夜李君闊格外溫柔。
不像是醉了酒。
事后我兩眼泛紅,淚水打濕在他的胸膛,他用吻替我拭淚,又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小橘兒,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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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軍回程時帶走了舒答應的大哥。
我弄不懂其中的名堂。
只知道那段時間,舒答應常收到宮外的東西,卻不是金銀,而是薄薄的小冊子。
她與宸妃同住,走動得更頻繁了。
宸妃對她的態度似乎松動不少。
起碼不會在我跟前說:「舒蘭音就是個笑面狐,我可不敢收她的東西。」
她現在說:「舒家的小子,但愿他打仗能有他弟弟賺錢的本事一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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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親王可能是烏鴉嘴。
王將軍回西北沒兩天,突然傳到急報有戰事發生。
前朝后宮跟著緊繃起來。
李君闊不常來后宮了,我每次去養心殿,他總是埋首于奏折堆里。
后來他與大臣議事頻繁,我也不再去找他。
我去找皇后,皇后雖然生病卻依舊打起精神來陪我,走時她親自送我出門,目光卻落在我身后。
「跟你來的侍衛眼生。」她斂眸,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兄長倒是少跟著你了,莫不是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