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緊張的,娘子小聲告訴為夫。」李君闊的聲音就在我耳邊。
他或許以為我會說許久未見父母緊張,身份劇變后可能產生的隔閡緊張,但......
「我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存的體己夠不夠填這次省親爹娘花出去的,我爹可太好面子了,二哥說他怕接駕太潦草丟了我的面子,放話說湊錢也要辦得盛大。」
我無師自通地哭窮,但也算句句屬實。
李君闊笑了笑,低低「罵」了句「小丫頭」:「哪兒能真讓岳丈花錢,更不能讓小橘兒花錢,不然朕又得被你這記仇的丫頭冷多久?早就讓秦愛卿打點好了,你莫要操心,只管好好玩就是了。」
我眼前一亮,跟吃了蜜餞似的,鉆到李君闊懷里就往他下巴那兒啃,貓似的,牙齒尖尖地磨卻不留一點印。
李君闊喉結滾動,一把按住我的腦袋,沉聲晦澀道:「長本事了,凈會胡鬧。」
或許真的是出宮了。
我從慶嬪變成了秦桔,李君闊也從皇帝變成了我的相公。
這是遲來了許多年的回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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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縱馬從轎邊過,提醒我們到了。
此時已經是傍晚,秦府張燈結彩,不僅我爹娘、大哥大嫂在等,就是些早就沒什麼聯系,在京城有些家底的遠房親戚也跟狼嗅到肉香一樣聚了過來。
一個小家此時倒像是個百足之蟲般龐大。
我替李君闊理了理衣襟,他替我扶正步搖,我們相視一笑,攜手走了出去。
只隔著人群和闌珊燈火,我與母親遙相望去,雙雙已紅了眼眶。
接駕的禮儀是繁瑣的,李君闊此行是為了陪我,自然不愿本末倒置,匆匆過完,便命人把閑雜人等「請」
了回去。
等只剩下一家人時,我父母還有些拘謹。
只有我那小侄子不怕事,虎頭虎腦地湊過來叫了李君闊一聲「姑父」。
李君闊笑得瞇起眼睛,摸了摸娃娃的腦袋,隨后微微躬身對我爹娘喊道:「岳丈、岳母。」
一瞬間,我爹那張崩緊的臉上閃過愣怔、震驚、惶恐,最后變成了松了一口氣的安心,他深深望了我一眼。
似乎是含淚的,相較我進宮那年,爹娘都老了許多,生出半頭白發,眼角眉梢也盡是憂愁的細紋。
我去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原以為此生不會相見,沒想到......
李君闊這番言行,無疑是在讓他們放心。
我也對他們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此時我再也不想回憶宮中繁花般盛開的女人們,我只想在這個小家里,抓緊身邊這個人。
我很好,雖不算最幸福,但幸得一個疼我的夫君。
爹娘、大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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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家人幾年未見,互訴家常還未盡興,屋外小太監就已催了三回。
等到天邊墨色濃重欲壓,我們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然而天公不作美,我和李君闊剛踏出屋門,就雷聲大作,隨之大雨傾盆而至。
眼看著爹娘雙眼泛紅,不顧豆大的雨,執意想送,我也旁生出不舍與心疼,眼淚也跟著往外淌,滴在李君闊的掌背。
他低頭望向我:「多留一夜也無妨,朕也許久未出宮,正好陪你。」
我兩眼放光,什麼規矩都忘了,故作女兒家矯情的樣子,慢吞吞問:「行嗎?」
「若是娘子想,為夫還有什麼不從的呢。」他彎眉,用指腹輕柔地抹去我臉頰上的淚,笑道,「誰讓小橘兒難得掉一次金豆豆呢。
」
爹娘未料到我們會留宿,一時誠惶誠恐,我爹就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急得原地打轉,生怕怠慢了圣上。
怕他們不自在,李君闊屏退了多余太監宮女,像「上門女婿」一樣,收斂起一身君威,十分的謙和。
我們最終住在了娘親特地留給我的「閨房」里,就好像還做著「我是玩迷糊忘歸家的女兒」的夢,總想留住點什麼回憶,這倒成全了我與李君闊。
我在縣城家中的東西悉數被安置在房中,李君闊看得新奇。
「一看你從小便不愛讀書。」他翻看我寫的破字和一些酸詩,津津有味地不時撲哧一聲,明顯是在嘲笑我。
我那麼多東西想給他看,他卻只盯著我的短處打趣。
我惱羞成怒,強掰著他的腦袋看向我:「不許看不許看!你就沒別的事干嘛?!」
他環住我的腰,呼吸撲朔在我的胸口,我感覺他手臂一用力,我們便貼得更近了。
他沉聲問:「有是有,怕你不好意思。」
眼睛里的一團火似乎燒熱了整個屋子,我被燙得臉紅,視線亂竄,輕輕推搡,嗔道:「你說什麼,怪難懂的。」
李君闊笑了,直接把我扛起來,在我驚叫出聲之際,幽幽警告:「岳丈岳母可就在隔壁,不比宮里空曠......」
我直接捂住了嘴,連呼吸都覺得吵鬧。
一夜春色,他好像格外興奮,而我被唬得一愣一愣,幾次要叫又不敢,只能嗚咽地咬上李君闊的肩膀。
因為太荒唐,第二天我不顧酸疼,天不亮就穿戴整齊醒了,佯裝出一百倍的正經,在李君闊意有所指的眼神和爹娘欣慰「女兒長大了」
的笑容中,我順利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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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嬪好大臉面,恃寵而驕,省親回宮后竟然以身子不爽利,拒絕侍寢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