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葉易情的姻緣從她出生開始就被指定為當朝太子,無論誰是太子,她都是皇后,因此自幼就是按照皇后的禮儀規矩教導的。
而安慶郡主葉易微則自由慣了,視皇宮如自家后院,來去自如,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貴女。
如今葉家兩個女兒都進了天子后院。
溫瑾說,葉易微進宮時便浩浩蕩蕩,帶了四個婢女,未進儲秀閣而是直接住進了太后宮中,下午便破格進了御書房。
皇后并未管教。
我聽罷,臉上出現了沒見識的驚詫,原來還有人可以這樣進宮?
但更讓我詫異的是,李君闊怎麼會讓她隨便進入御書房?
他在御書房批奏折時最不愛別人打擾,即便是我,也是在他通傳召見時才會去,平日里貿然不會去。
或許是我有一瞬間的失落寫在了臉上,溫瑾俯身拍拍我的后背,安慰道:「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情誼。」
我勉強笑了笑。
還好,第二個消息是個好消息。
父母兄長進京了,二哥參加武舉,一身蠻力總算有了發泄的地方。
而李君闊上午接到消息后,不僅給家里撥了賞賜,更給大哥安排了官職。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如今宮里舊人里我最風光,新人里......無限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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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多僧少。
偌大的后宮,妃嬪都四散住著,沒有皇帝光臨的深宮,少了肢體的相擁,琳瑯滿屋也顯得冷清。
如果李君闊沒有來找我,我便會在宮里到處逛,去各宮串門。
以前不敢,現在寵壯慫人膽,加上父母都來到了身邊,更驟覺圓滿,走哪兒都腰板挺直。
人家也說,寵妃就是不一樣啊,你看慶貴人就步步生風,不然怎麼說龍氣養人呢。
我聽了后面紅耳赤,臊得慌。
這事兒我后來跟李君闊說,躺在他懷里,掛在他脖子上,說完在他胸口不輕不重咬了一口,留下一圈粉紅的牙印,兩顆虎牙的小尖尖格外明顯。
李君闊看著金貴,實則皮糙肉厚的,哼都不哼一聲,還捏著我下巴,用拇指玩我的虎牙,好像在逗狗,企圖把我虎牙磨平了。
我被迫昂著頭,一臉嗔怪。
「干什麼呀。」我說話含糊不清。
他仔細瞧我,笑說:「看看龍氣有多養人,把人養得伶牙俐齒。」
總是打趣我,把我當成個傻子。
「太后說,你昨兒去請安時冒冒失失地走路,把宸妃都撞了,要不是宸妃扶住你,你要整個人磕到門框上?」李君闊終于不再玩那顆千瘡百孔的牙,轉而把我按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聲,十分有力,「這可不是走路帶風?那些小宮女說錯了?」
我哼哧哼哧地不說話。
「小心點,真摔著可怎麼辦。」李君闊話里倒沒有責怪,只是有點悵然,「兩日后大選,宮里必然會多些新人,撞了宸妃她會扶你,若是撞了不扶你的人,該如何?若是她們不扶你,還要推你一把,又該如何?」
「為什麼要推我?」
「因為龍氣養你,就沒法均沾地養他們。」
這話說得,我舔舔唇,吃力地仰頭也只能看到他的喉結,感受到李君闊摟住我的胳膊愈發用力,以至于失去了耳鬢廝磨的溫柔。
他好像很害怕失去我。
「朕想看到你好好長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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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長大。
長大與好好長大是不同的,只要活著,人就會長大,但是好好長大是如何地長大?
我不懂,但也沒問,像過往一樣一股腦傻笑著答應,重重地點頭,鼻尖蹭過他腰腹上的溝壑。
李君闊呼出一口氣,說癢。
那天是火熱的,收不住頭一般,我們都有點后怕。
其實我應該是理解的,因為李君闊是皇帝,皇帝掌管天下事就會顧不到我,他若是全心顧我,那就要對天下做出舍棄。
這后宮之中,能保護我的也只有我自己。
他想要我好好長大,不想我摸爬滾打地長大,最后長成一個讓他陌生讓我自己都陌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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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他的心意,我說不感動也很假。
跟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兩日后我佯裝不在意地路過了儲秀宮。
秀女們正魚貫而出,在姑姑的帶領下去面圣,我只是個嬪,沒法參與大選。
看著眼前的小姐們,面容比花嬌嫩,或嬌笑自信,或惴惴不安地捏著衣角,各色的新衣裳垂掛在身上,遮住玲瓏身材,沒有人敢對今日不上心,穿戴出最好的服飾,涂抹最精致的妝容,拿出最得體的姿態,等待檢閱與挑選。
我遙遙望向她們,她們也偷偷覦向我。
今日太陽毒辣,我站在屋檐下,身后跟著長長的宮人儀仗隊,溫瑾為我撐傘,小宮女在一旁輕柔地用團扇扇風,宮制的服飾奢華卻不繁瑣,與那群曬紅了臉的秀女相比,我實在好整以暇。
她們看向我,眼神中有清晰可見的艷羨,又好像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我與她們之間隔了一層厚厚的,比時間還厚的屏障。
我驀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三年過去了啊......
進宮以來我覺得自己毫無變化,但是......
原來我在好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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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束束目光中,一個最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