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拉住老道的衣袖不讓走。
「你問我!」老道咬牙切齒的把袖子拽回來,「我問誰!」
「你有空擱這拉我,不如趕緊放我回去,叫我多翻幾頁古籍。」
「畢竟……」
老道滿眼擔憂的看向南邊,「這是十萬亡魂啊!便是傾盡全力鎮壓,怕也定不了多少時候。」
說罷,他嘆了口氣,避開腳邊的尸體背手向前走去。
陳平目送著老道離開。
看著他愈發遠去的身影,陳平忽覺天地開始扭曲。
視野的邊界再度變得模糊不清,眼前又擠滿了一張張焦急的面孔。
他們在他耳邊一遍遍的喊著:「王上?!王上……」
陳平無力地眨了下眼。
旋即,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地。
37
陳平醒來時,高嘉怡正坐在榻邊。
她斜睨眼,冷冷地看著著陳平。
見陳平睜眼,她緊忙擠出幾滴淚,一臉關切。
「王上,你醒了!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太醫呢,快叫太醫來!」
「不妨事的。」陳平抬手制止。
努了努嘴,他作出一副感動的模樣,啞聲道:「叫你費心了。」
「王上這是哪里的話?不過,」高嘉怡頓了頓,低了低眉眼,一臉為難,「王后姐姐沒有救上來,侍衛找過去時,只發現了您。」
陳平眼中痛色閃過,面上卻裝的鄙夷:「那毒婦已經被淹死,死前還央求要我救救她,真是可笑!」
「那她可有跟王上說過什麼?」
陳平冷冷一笑:「任她說什麼,本王怎麼可能信!」
高嘉怡舒了口氣,又道:「眼下還有事需叫王上費心了。」
「皇兄來信,說是要你我進京商議婚事。」
「但皇兄的性子我是知道的!」
高嘉怡淚眼盈盈的看著陳平,「此次進京怕是兇多吉少!但雍王您生性仁善,不僅百姓愛戴,我也是……」
「愛慕至極。」
「實在是不忍您白白送死!」
「不如……」高嘉怡眉目微轉,低斂著的眉目間寒光湛湛。
她沒再說話,而是引誘著讓陳平去選擇。
「不如,」陳平接過話,「再立新皇。」
高嘉怡闔眸,算是默認。
「可那到底是你皇兄。」
陳平凝視著高嘉怡,只覺她像鄉野田埂里游動的菜花蛇。
看著外表五彩斑斕,分外美麗。
實則獠牙尖銳,陰狠惡毒。
若他沒有遇上常念,只怕早就成為她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了。
「可我是離國的公主,百姓受難,我豈能坐視不理?!」
高嘉怡這話說的大義凜然,滿眼焦急的模樣真真像極了一個為國為民的公主殿下。
忍著惡心,陳平將她擁進懷里。
深情款款道:「公主既有此心,本王又有何推脫之理?」
「待我稱帝,定封公主為后,共享榮華了。」
窩在陳平懷中的高嘉怡神色變得狠厲。
為后?!
她費勁巴拉出了那個鳥籠子可不是為了再關進去。
她要君臨天下!
有著高嘉怡的襄助,宴席上那杯屬于陳平的毒酒自然而然的灌到了武帝嘴里。
武帝死時,流著黑血的眼睛睜地大大的。
漆黑的眼珠中映襯著高嘉怡上揚的嘴角。
高嘉怡上前,合上他的雙眼。
附在武帝耳邊,她得意道:「皇兄,沒想到吧。」
「你死在了你最瞧不起的妹妹手上。放心,江山還是我們高家的江山。」
「只不過,是我的了。」
說罷,她抬頭,淚珠滾落,滿是不舍。
同年三月,陳平登基,出兵掃蕩其余諸侯。
華陽二年,西南堯城城主自知不敵,開城投降。
自此,天下歸一。
38
「嘎吱。」
隨著木門被推開,房梁上的灰塵被風帶起。
簌簌而落的灰塵將屋內僅有的日光混淆。
高嘉怡就這麼坐在榻上。
曾經金尊玉貴的她現下蓬頭垢面,雙目灰敗。
見陳平走進來,她嗤笑一聲:「怎麼,折磨夠了,終于準備殺我了?」
「公主這是什麼話。」
陳平輕笑,「我只是來告訴公主,你們高家先祖打下來的江山,現在已全歸我手罷了。」
「怎麼,」陳平看著高嘉怡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笑容更甚,「公主不為我高興嗎?」
「這不是,」陳平面露諷刺,「你的愿望嗎?」
「陳平!!!」
高嘉怡撲上前想要活撕了他,卻被陳平一箭捅穿了心臟。
「眼熟嗎?」
鮮血噴涌,高嘉怡捂著胸口,踉蹌后退。
「這是你親手射出的那支箭,現在,還給你。」
「一個賤女人,你竟然記掛至今!」
「我真的,我只恨當初怎麼沒把你一起殺了!」
高嘉怡不甘大吼。
又想到陳平一登基,便將她幽禁冷宮,對外稱病。
更是借著她的名頭,順理成章掌握高家皇室殘余勢力。
高嘉怡氣到都感覺不到疼了。
「她不是賤女人。」陳平慢條斯理的擦著面上的血跡,輕緩的語調間夾雜著的是如泰山壓頂般的鄭重。
「她是我的妻!」
「是我的全部。」
「可她擋了我的路,她就該死!」
高嘉怡目眥盡裂,歇斯底里,「你也是,一個泥腿子,就該乖乖做我的棋子。」
「可你居然敢算計我!」
「是你先算計我們的。」
「我那是為了自保!我在皇宮做小伏低,處處謹慎。可到頭來呢,我不過是個可以被隨意送出的物件!」
「既然他們不把我當人,我自己努力又要什麼錯!」
「那我問你——」
陳平平靜道:「你在皇宮可曾缺衣短食過?」
高嘉怡沉默。
陳平繼續道:「你吃的貢米,穿的是錦衣。可你知道外邊的人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