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愣,心突然變得很疼很疼。
疼到我非得罵他兩句才能好的地步。
我泣不成聲地罵道:「陳平你這個大傻子!明明就是……」
「是……」
「你更苦啊!」
想著,我已走到大榕樹下。
抬手,我撫上榕樹,感受著熟悉的紋路。
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我會死在一堆金子里呢,那多幸福啊!」
「我可真是……」
淚水奪眶而出,我捂臉痛哭。
「太沒出息了!」
黑無常見我哭的傷心,摸摸鼻子,尷尬道:「你別哭啊!」
「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你放心,惡人自有天收!你們不會白死的。」
想起死去大家,我哭的更兇了。
肩一聳一聳的,震得身上翻飛的血肉亂顫,瞧起來駭人極了。
黑無常急的一腦門子的汗。
他干笑了聲,搓了搓手,局促道:「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
白無常制止他,「讓她哭吧。」
「淚盡了,執念也就散了。」
中途,許是嫌我這血肉模糊的樣子太過辣眼。
白無常揮了揮手,白霧升騰,將我幻化回十六歲的模樣。
我蜷縮在榕樹下自天黑哭到了天亮。
晨光落滿庭院,卻再也落不到我的身上、眼中。
我知道——
這次,沒有人會向我奔來。
陳平再也不能接我回家了。
「哈!」
我喉間哼出絲似哭似笑的嗚咽。
踉蹌起身,我看向黑白無常。
「走吧。」
我認命道。
「常念!!!」
正當我一只腳要跨出大門,耳邊再度傳來驚恐大叫。
這次我躲的倒是快了。
可四面八方涌出的鎖鏈像是有生命一般,立即調轉方向,將我的四肢死死捆住。
它們將我拉回了宅中。
「這……」
白無常皺眉,伸手施法想要解開我身上的鎖鏈。
可任憑他使出十八般武藝,鎖鏈紋絲未動。
只要我一離開這個宅子,身上的鎖鏈就會立刻將我拉回去。
「老白,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黑無常戳了戳我身上寫滿符文、冒著金光的鎖鏈,滿眼好奇。
白無常緊盯著鎖鏈,面色不虞。
「不知道。」
「常念。」他看向我,「既然走不了,你且先待在這里吧。」
「待本官查清楚,自會來引渡你。」
說罷,他一把抓起黑無常消失在我面前。
「不是,別……」
看著面前空落落的庭院,我有些無助道:「別留我一個人啊!」
熱熱鬧鬧的過了這麼些年,我最怕一個人了。
一個鬼也不行的……
30
我在這宅子里晃了三年。
第一年,我只是個游魂。
我什麼都做不了,只好每天在宅子里轉來轉去。
黑白無常時常來看我。
黑無常每次都會給我帶些熱騰騰的吃食。
等我吸完味,他便坐到宅門前,將手里的吃食一塊一塊掰給巷口的大黃狗。
大黃狗已然很老了,無力到連歡快的尾巴都搖不動了。
黑無常說,過不了多久,我連狗叫聲都聽不到了。
但他是會安慰人的。
轉口道:「不過它生前看家護衛有功,上頭已準許它投胎為人。約莫過個一兩年,你聽著你對面鄰居家添了新丁,就是它托生的。」
我趕忙問他:「那安陽城的大家呢?」
「有沒有投個好胎啊!」
黑無常笑著的臉一僵。
側眸,他避開了我探究的視線,用極低極快的聲音道:
「……都挺好的。」
白無常照舊冷冷的。
一個人靠在墻角,抱臂打量著我身上的鎖鏈,若有所思。
但隨著次數漸多,他不再和之前一樣猝不及防的玩消失。
而是學著和黑無常一樣沖我擺擺手再離開。
第二年,我勉強能推動些物件。
聽見有人靠在墻根嚼舌根,我立馬好奇地趴上墻頭,側耳傾聽。
他們說,陳平不識好歹。
公主屈尊降貴伴他左右,也不見張羅張羅婚事。
又憐惜高嘉怡一片深情。
最后,他們將話茬子對準我。
一幫老頭老太太嘀嘀咕咕地罵我不是個玩意。
氣的我把宅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娘的,死了還要造謠,真就欺負死人不張嘴是吧!
也是湊巧,我舉起那個半人高的景泰藍花瓶要丟出去時,黑白無常來了。
一馬當先的黑無常,理所應當的被砸倒在地。
他手里街口剛買的包子滾了一地。
黑無常罵罵咧咧的爬起來,沖我抱怨:「不是常念,你這個脾氣真該改改了!這麼大,誰受的了啊!」
我抿了抿唇,沒接話,轉而道:「你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黑無常揚了揚下巴:「是老白!他查到捆在你身上的是什麼了,就趕緊抓著我來了。誒等等等!」
黑無常似是發現了什麼,抬手制止我們接話。
「常念你之前拿個洗衣錘都費勁,現在居然都能舉動這大花瓶子了!」
黑無常摸著下巴,好奇地打量著我,「我早就覺得奇怪了。按說你也不是厲鬼,死后魂魄若不入地府輪回,應當越來越弱直至消散才是。你怎麼越來越來強了?!」
「老白,」黑無常咂舌,「這不會和她身上捆著的破鏈子有關吧?!」
「有關。」
白無常上前,撥弄著纏在我手腕上的鎖鏈。
鎖鏈的光芒黯淡,甚至下半部分已然嵌進我的魂魄中。
見此,白無常眼中篤定更甚。
「果然是情絲繞。」
抬首,他向我們解釋:「這是人間修士創造出的一種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