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何老太爺甚至把他的拐杖扔了進去。
饒是周副將這等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也忍不住紅了眼,抹上了淚。
我笑他:「多大點事啊!這就哭嘰尿嚎上了,等打贏了你不得水淹安陽城啊!」
可當石球再度劃過天際,騰空的烈焰照亮我哭的稀里嘩啦的臉。
26
待到第七日,趙文翰率先坐不住了。
他本打算速戰速決,的。
可現下僵持多日,且不提死傷慘重,光是糧草就先告了急。
更別說,若是陳平趕到,等待他的就只有作繭自縛。
無奈,趙文翰只好撤軍。
他走時,艷陽高照,耀目的金光將他們的灰頭土臉寸寸照亮開來,引人發笑。
我立于城樓,氣死不償命的沖他揮揮手。
狀似不舍,挽留道:「客官下次再來啊!」
瞬間,滿城的哄笑令趙文翰如芒在背。
他身子一僵,握住韁繩的手骨節泛白,咬牙切齒道:「常念,我早晚扒了你這身小娘皮!」
我哼笑一聲,反唇相譏:「以后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說不定,」我滿眼輕蔑的望著他,「是我給趙王殿下您收尸呢!」
「你說,到時候你的頭。」
我點了點唇,故作苦惱道:「我是喂狗呢,還是喂豬呢?」
趙文翰面色鐵青,色厲內荏的丟下句:「常念,我們走著瞧!」
旋即,他抬手揮鞭,策馬離去。
我譏笑了聲,卻再未言語,只這麼定定的站在城樓上。
我自天光大亮站到暮色沉沉。
看著趙文翰的大軍如潮水般褪去,看著烽火連綿的戰場只剩滿目瘡痍。
直至周副將確認趙文翰再無反咬突襲的可能,近乎化成石雕的我才緩緩轉身。
身后,是滿城的百姓,是轉危為安的安陽城。
更是我們所有人的家!
霎時,淚水奪眶而出。
我滿含激動的告訴所有人:「大家,我們……」
「我們打贏了!」
剎那,熱烈的歡呼聲似最絢爛盛大的煙花響徹夜空,落滿安陽。
望著相擁而泣的人們,我只覺得眼前的勝利像一場經久難遇的美夢。
我不確定的又向城樓下望了幾眼,喃喃道:「我們真的打贏了嗎?」
眾人望向我,笑中帶淚。
堅定道:「王后,我們打贏了!」
這夜,所有人終于睡上了個安生覺。
第二日一早,我們大開城樓,出去清掃戰場。
饒是到了此刻,我仍覺得一切是那樣的如夢似幻。
忽的,林疏棠驚恐大叫。
「常念,閃開!」
我低眸,一支利箭已貫穿了我的胸膛。
我心想,壞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我想要作出決策,可心口處的劇痛叫我連喊一句「快跑!」都是那樣的艱難。
我像是在瑟瑟秋風中打著旋兒的枯枝落葉,無助的伸著手,想要有人來扶我一把。
可誰都不會來扶我了。
鋪天蓋地的箭雨將在場的所有人射成了篩子。
鮮血覆了一層又一層,大家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他們不明白,明明勝利的曙光已經照在了他們的身上。
明明我們為了活下去如此努力!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難逃一死!
我也不明白,只能費力將眼睛撐到最大。
煙塵散盡,隸屬于皇室的黑甲衛分成兩列,自其間露出了一抹與這肅穆森嚴極不相稱的嬌嫩柔軟。
他們稱她為,公主。
27
「你就是常念吧。」
高嘉怡在宮人的攙扶下緩步向前,見我狼狽不堪,她唇邊的笑深了深。
旋即,她抬起那墜滿珍珠的繡鞋抵住了我的下顎,逼著我看向她。
「我還以為是什麼天香國色,原來就一庸脂俗粉罷了!」
她掩唇輕笑,眉眼彎彎,像極了城中純良和善的閨閣小姐。
下一刻,她嬌俏的杏眸驟然生了冷色。
高嘉怡狠狠一腳踹向我的下巴,怒道:「陳平居然為了這個貨色,拒絕本殿!簡直不識好歹!」
「不過沒關系。」
她俯身,拔出腰間的匕首泄憤般一刀一刀劃在我的臉上,「一切都會回歸正軌的。」
「是我的,總歸是我的。」
她說著,身旁走來個黑甲衛,手上提著的是……
我瞳孔驟縮。
這是趙文翰的頭顱!
「殿下,趙文翰的軍隊已被誅殺殆盡。按您的吩咐,留了幾個活口,也叫他們統一了口徑。」
高嘉怡微微一笑,十足的善解人意。
「是什麼口徑,你倒是說啊!可別叫雍王后干著急啊!」
「死!」她眸色一暗,抵在我顴骨處的刀尖深深的陷了下去,「也得叫她死個明白啊!」
黑甲衛頓了頓,看向我的目光中閃過絲憐憫。
「下官已吩咐他們見了雍王,就說趙王兵臨城下時,雍王后膽怯,主動開門迎敵又趁亂棄城逃跑。」
「安陽城十萬余人皆被屠戮殆盡,無一活口。」
我面露驚恐。
屠戮殆盡,無一活口?!
他們這是要屠城?!
果然,在高嘉怡滿意的點頭后,黑甲衛齊齊擁入城中殘殺著剩下的百姓。
聽著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哀嚎聲、求饒聲,我只覺心痛如絞。
咽下喉間血沫,我艱難道:「不……不要!你……你不是來幫陳平的嗎?!」
高嘉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竟笑出了聲。
「不殺他們,難道留著活口昭示本殿的暴行嗎?」
「更何況,」高嘉怡眉目一轉「誰告訴你本殿是為了他。」
「本殿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