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恭敬拱手:「長公主皇甫妙已被收押,后續如何處理還望圣上示下。」
看著這樣恭敬向我求旨的姜懷瑾,我感覺對又或許不對。
或許他也應該像顧清玄一樣眼淚汪汪地等我醒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顧清玄像是個黏人精,一個高大威猛的武將整日里眼淚汪汪的,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
明明是我在換藥,他卻哭成個淚人兒。
我把疼出的眼淚存在眼眶里,誓死不能變成像他一樣的哭包。
我在疼,他在哭,姜懷瑾就默默站在一邊看我換藥。
等我換完藥,他又開始訴說朝堂上的瑣事,讓我一一示下。
似乎所有人,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變成了我從前期待的樣子。
可是,「丞相啊,你一定要在朕如此虛弱的情況下讓朕處理這些事嗎?」
姜懷瑾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說了聲遵旨便退下了。
然后一連幾天,他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從前有事沒事都會在我眼前晃一下的姜懷瑾不見了。
秋月姑姑說自從我不讓他拿那些瑣事煩我的時候,姜懷瑾每天都來我寢殿前站上一刻鐘又默默走開。
我感覺,姜懷瑾好像傷心了。
我好像太習慣姜懷瑾無條件地站在我的身后,任我無理,任我撒潑,他都靜地站在我身后眉目含笑地看我。
是我太理所應當了。
再見到姜懷瑾的時候是在宗室府牢里。
妙妙瘦了一大圈,圓圓的臉也已經凹了下去。
她的眼睛紅得像是我倆幼年養的那只小白兔,「阿姐,我沒想要你的命,我只是也想當皇帝。
」
我相信她。
姜懷瑾將那面首裴鈺的老底翻了個底朝天,那裴鈺原是廢太子的幕僚,廢太子死后他便一直蟄伏于長公主府內,攛掇著皇甫妙想辦法奪取軍權,還未等到和顧清玄聯姻,就正好趕上我說不想當皇帝。
妙妙最后下的命令, 也只是讓他把我送走,找個地方讓我富貴地過完一生。
是裴鈺認為我毀了他的前程, 讓他從太子幕僚淪落成公主面首,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可不管妙妙是否真的想要我的命,她都犯了錯。
我將她禁足于長公主府,終身不得外出。
我抬眼小心翼翼地看著姜懷瑾的臉色:「她畢竟是我的妹妹。」
我以為他會說我處罰太輕, 不可輕信于人, 但他只是淡淡道:「全憑陛下做主。」
怪,他可變得太怪了。
14
我在御書房的時間越來越長,不為別的, 成山的折子快把我堆了起來。
我像從前一樣地討饒:「這也太多了, 看不完, 根本看不完。」
「折子臣已經做了分類批注,陛下可以分主次來看。」
姜懷瑾的聲音好似昆山玉碎,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不中聽。
還是要看。
我一把抱住了腦袋:「疼, 疼,我腦袋好疼。」
姜懷瑾完美的面具終于開裂,顧不得君臣禮儀捧著我來回查看。
我瞬身抱住了姜懷瑾的瘦腰:「夫子, 我不想再看了……」
一聲夫子好像又把姜懷瑾拽進了少年時期,端正了身體。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他, 卻見他滿臉苦澀:「陛下……」
我伸出手指,慢慢接住他眼角滑落的淚水,趴進他的懷里:「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不該和你生氣,你也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再次感受到他的身子向我傾斜。
一同傾斜的還有姜懷瑾跳動的心。
原來, 哄夫子開心竟是這樣簡單的事。
入夜,我單獨召見了禮部尚書。
第二天一早, 禮部的老頭子跪在地上, 奏請我應盡快挑選皇夫事宜, 他再次提到丞相姜懷瑾應為皇夫不二人選。
我滿意地看著殿下的老頭子, 大手一揮:「準奏。」
姜懷瑾微微低著頭,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只能看到微微揚起的嘴角。
我正笑著,想著今晚夫子又能給我上課。
「陛下,臣有本啟奏。」
顧清玄直挺挺地跪倒在殿前:「臣要當皇妃!」
是嘞,顧清玄回來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他要和我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
我不同意, 覺得偷偷摸摸的頂有意思, 他沒反駁,原是在這里等著我。
「陛下說過,等臣大勝歸來, 可以跟您討個賞賜, 要什麼給什麼。
「臣現在只要做您的皇妃。
「君無戲言,陛下你可不能反悔啊。」
眾目睽睽之下,我看著姜懷瑾的臉色慢慢晴轉多云, 在我應了一聲準之后,又下起了大暴雨。
我啊,可能又要開始哄夫子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