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眼里,我這樣的人成為夜琛與她紅臉的原因,無異于她的恥辱。
所以她也恨我。
如同看見一只老鼠必須打死的心態。
「那豈不是說你遭了無妄之災,皆是因為你說的這個少爺?」
顧舟為我打抱不平:
「你就不恨他?」
我抬頭,眼睛圓圓的,盯著他,求知若渴:
「什麼是恨?」
他:「恨就是心中怨懟,不想再見到他,更不想聽見他的只言片語,知道他的死訊,更是高興得不得了。」
我哦了一聲,遺憾。
「那我不恨他。
「相反,我還時常夢見他。」
顧舟挖土的手一頓,艱澀:「夢見他什麼了?」
「夢見他抱著酒壇子離開時捉弄我,騙我只要坐在那棵大槐樹下不許動,心里叫一千遍少爺,再回頭,他就會回到我面前。」
「我叫了。」
我看著顧舟的表情在月光之下晦暗不明,繼續道:
「我喚了一千遍。」
像是真的很乖,叫著少爺少爺。
他的語氣沙啞:「后來呢?」
我非常果斷:「后來我醒了。」
他:「……」
他抹了把臉,不知為何好像這地兒惹了他一般,吭哧吭哧地使勁挖。
顧舟這個人不討喜,但也不討厭。
我心里有話,以往有夜琛從來不會憋著,我說什麼他都會聽。
現在夜琛死了,這些話就這麼憋著,成為了秘密。
我決定和顧舟說這個秘密:
「其實我方才騙你的。
「我喚了兩千遍,也回頭了。
「但是每次他都沒回來。
「他騙我。」
10
顧舟手中動作停下,猛地側頭,直直地看著我。
突然問:
「岳玲瓏,你喜歡他?」
我不明所以:「什麼是喜歡?」
「喜歡是看山像她,看水像她,花花草草,一草一木,都像她。
「喜歡是忘不掉,放不下,走不出來。
」
不知何時,我們靠得極近。
他的眼神變得好奇怪。
黑色的瞳孔里滿是我看不懂的情緒,卻又讓我感到無比熟悉。
但現下我注意不到這些了。
因為我的心跳得極快。
每一下都振聾發聵。
一股情緒沿著四肢百骸流淌,甜絲絲的,我想那大概就是喜歡。
我喜歡夜琛。
可那也是酸酸澀澀的。
因為夜琛死了。
眼淚從我的眼角無聲地流下。
顧舟彎下腰,沉著地給我拭去眼淚。
他的表情格外認真,沒有一絲嫌棄,嚴肅得像在做一件天大的事。
可我側過臉,去抱住了那個放著夜琛骨灰的壇子。
心前所未有的安定。
那一刻,我真的確定——
我喜歡夜琛。
喜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喜歡這百年光陰的相伴相知。
11
氣氛有些凝重。
顧舟想要說什麼。
卻還沒等他開口。
旁邊的院子里就傳來靈氣的波動。
作為修道之人,我和他皆警惕起來,豎起耳朵,將氣息收斂到了極致。
聽見的卻是兩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找到了嗎?」
「家主,這院子我等百年前就翻了個底朝天,真的什麼也沒有。」
宋家家主,宋培。
宋妙妙的親爹。
另外一個聲音就更熟悉了:
「夜家傳承的天級功法何其珍貴,當初家族沒落,為了保住功法隱居在此。」
「宋培,本尊可是聽了你的話,把夜琛給逼死了,他的東西里你沒找到,宋家的院子里你也沒找到,莫非要本尊陪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不成?!」
正是當初逼著夜琛二選一的魔君!
宋培被指責有些生氣:
「你還有臉說,我原本只是想夜琛選下妙妙,讓妙妙徹底走入他的心,從而騙到功法,不承想你直接把他逼死了!」
「笑話,少對本尊指指點點,就算夜琛不死,你又怎能保證他選的不是那個小侍女?」
魔君不甘示弱。
我心中徹底明了,宋培有心侵占夜家功法,所以才會收養夜琛。
甚至夜家夫婦都極有可能是他害的。
這些年他無論如何翻找都找不到功法在ƭů₊何處,這才真的急了。
難怪,難怪他連夜琛的儲物袋都拿去。
我將夜琛的尸首火化時隱隱還感覺到有人窺視。
意欲何為,如今真相大白。
他與魔君聯手,沒想到夜琛會自刎。
在夜琛的身上找不到功法,那答案只有一個,功法還在夜家的故地。
所以他們來到了此處。
所以我會在來南邊的路上遇到宋妙妙。
12
我很想氣急敗壞。
但可惜我似乎并沒有那般情緒。
我知道后,只是大腦空白了一下。
看了抱著的骨灰罐,又看了看地上挖的坑,心里默念:
【挖錯墳了。】
13
那邊,宋培還在盛怒之中。
他想遍了所有可能,最后功法在此宅院之中可能性最大。
畢竟當初夜家夫婦死時夜琛還年幼。
那麼冒險把一本天級功法放在孩子身上,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夜琛知道的,該是功法所在的具體位置。
但宋培只氣那個夜琛是個紈绔,這麼多年吃喝玩樂,樂不思蜀。
若不是天資不錯,修為不難看,他都不敢想象會連累他宋家多少名聲。
名聲受損也就罷了,偏偏這個紈绔就是不回故地看一眼,讓他一直拖到現在!
一死,一了百了!
思及此,他也無須再拖延下去,咬牙:
「你不是說過,你們魔族有探尋之法的嗎?
「還愣著做什麼?」
魔君有些遲疑:「你確定?」
「那可是禁術,一旦用了,修為折損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