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秋天,他的腿已經恢復無恙。
為了慶祝,我們月下對飲,卻最終因酒亂情。
醒來后,他從背后摟著我,向我許諾。
「青青,你是婉兒的義妹,我定不會負你。」
我縱使正因害羞而全身發燙,也忍不住心頭一涼。
他向楚夫人提出娶我為妻。
楚夫人雖看不上我的出身,卻也把這段時間我對楚江顏的照顧看在眼里。
加上他的堅持,只能勉強同意。
婚事沒有大辦。
我沒有娘家,沒有嫁妝。
便簡簡單單用兩只白鵝代替大雁,從楚府側院接進正院,全府人一起吃了頓飯。
從此成了楚家的新婦。
4
可那時我真開心,覺得此生圓滿不過如此。
將兩只白鵝養在院中,取了名字叫美美、滿滿。
雖然楚江顏對我總是淡淡的。
常常各地跑生意,幾月不著家。
但我以為,還有一生時間可以去陪伴彼此,滋養深情。
我不曾讀書,只認得簡單的些許字,能看懂食譜。
楚夫人嫌棄我上不了臺面,每天給我排了許多課程,各種禮儀規矩,忙得我顧不上喘氣。
楚江顏見我日漸消瘦,去與母親理論。
「以前婉兒總說自己出身高門過于拘束辛苦,她一定希望自己的義妹活得輕松自在。」
楚夫人看著他嘆氣。
不知是嘆他為我說話,還是嘆他未能放下。
我那時也總是偷偷嘆氣。
不知是因為學得辛苦,還是因為愛得疲憊。
可即使是這樣的愛也不能長久。
幸福好像有自己的平衡法則。
有的人求得圓滿,有的人就得有所欠缺。
婉兒姐姐不知何故,與夫君合離,準備回故里。
楚江顏聽到消息,拋下手頭的事,要去航城相迎。
楚夫人將他叫去問話。
我擔心是責備他不顧外界流言蜚語,毀了楚府聲譽。
想著能勸解幾句,便自己站在室外等候。
卻聽到楚夫人道:「如今婉兒雖合離,但到底是官家嫡女。你若還是有意于她,可以娶她做正妻。那柳青青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孤女,好在當時親事也沒有大辦,降做妾侍便是。她是婉兒的義妹,得了婉兒做主母,也是她的福氣。」
楚江顏默了片刻答道:「還得看婉兒的意思。」
降妻為妾,倒好像還是我討了便宜,竟沒有人在乎我的意思。
黯然回到自己院子里,美美、滿滿撲棱翅膀,嘎嘎笑個不停。
它們說:【你不過是個占著別人位置的小無賴,鳩占雀巢的小無賴。】
楚江顏回來后沒有與我多說,只交代自己要去航城,讓我替他收拾行囊。
但他臉上掛著許久未見的笑容,好像變回曾經那個明朗少年。
我也沒有多說。
許多事,大家各自明白,說出來,反而多余。
像我一樣多余。
5
清晨他踏著月色離開。
我也在和離書上簽下名字,收拾了簡單的衣物。
婉兒姐姐對我有恩,合離后楚家是她最好的歸宿。
楚江顏一直將她藏在心中,如今終于能成為一對佳偶。
我不愿成為他們的妨礙,也不愿看他們恩愛。
最好的辦法是我放下。
成全他們,何嘗不是成全我自己。
如今最難舍的居然是美美和滿滿。
留了封信,希望楚江顏不要讓它們成為盤中餐。
祝他和婉兒姐姐琴瑟合鳴。
不用為我擔心,我定會覓得屬于自己的良人。
離開后我四處游覽,舟車輾轉,最后停在了背靠大山的秋水鎮。
這里民風淳樸,景色怡人。
背靠大山,氣候舒適,四季分明。
還能從山上找到各種新鮮獨特的食材,是個非常適合我的地方。
在這里我認識了在鎮上教書的季悠然,租住了他的屋子。
他性情平和自在,我隨遇而安。
他很適合我。
我們定下了親事。
只是沒想到離得這樣遠,也能遇到故人。
晚上季悠然下了課就來食肆給我幫忙。
忙到月亮高掛,我們才打烊回家。
走到家門口,卻見有個人直直杵在門口,不知等了多久。
他說:「青青。」
我只能向季悠然介紹:「這是我和你提過的楚江顏,就是他和我義姐過去幫我良多。算是我的哥哥吧。」
楚江顏直直盯著我,下頜緊繃,咬著牙,不說話。
季悠然一貫是個天真熱鬧的性子。
立刻上前拍他的肩膀。
「那不就是大舅哥,我還想著和卿卿成親后找機會登門拜訪,沒想到今日能見到。大舅哥遠途至此,可有落腳地?如不嫌棄,請在舍下暫住。」
楚江顏面色難看地晃了下肩膀:「那就多謝季兄。叫我名字便可。畢竟,我和青青,算不得兄妹。」
我有些埋怨季悠然多事,但到底是他的家,也不好插話。
只盼著楚江顏不要無事生非,安穩過了這一夜再說。
沒想到剛進屋,那一直還算沉穩的楚江顏卻突然爆發。
只因為季悠然帶他去了房間,介紹道:「我這里地方小,總共就兩間屋子。楚兄住這間,我今晚和卿卿睡一間。」
6
「你們只是訂下婚事,并不是真夫妻,如何能住一間房!」
楚江顏一把拍在廳堂桌上,震得桌上一把水壺兩個杯子叮當亂響。
季悠然聞言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