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凝,你說我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你不知道我剛醒來時,聽他們說你嫁給了我,我有多開心,在那之前,我連想都不敢想,你會愿意回頭看我。」
「我明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可我怎麼會不珍惜呢?」他低喃著,「若不是薛含靈,我不會變成這樣。她是毒藥,我不該救她的。」
許臨安曾說,男人永遠會喜歡不曾擁有過的那一類女子。
霍懷川大約應了這個本質, 哪怕他曾對我如渴如慕, 可一旦得手, 便是嘗也嘗膩了。
我將那封休書扔進了牢中,淡淡道:「霍懷川,在這世上,一個巴掌從來拍不響。」
紙張輕飄飄地飛起,霍懷川膝行著過去撿起, 半晌跪在地上捧著那封休書, 泣不成聲。
我轉身向外走去,身后的獄門哐當一聲關上。
13
昇啟二年,永安發動政變, 以雷霆手段登上皇位, 自此便誕生了大盛立朝以來第一位女皇。在執政后不久,永安便著手開辟女官制度。
女官人選一半來自世家, 一半由人從各處考察提拔而來。
新朝女官制度雖為另一條軌制,但品級職能與原有的官制并不相上下。
而我則領了掌昭一職, 可掌管宮中詔命,處理百司奏表, 參決政務。
女官制度推行困難重重, 永安在朝堂上總是變著法與朝臣斗智斗勇。
女官制度成形的第三年,朝中議事參政者已有三分之一的女子。
我偶爾也會在上朝下朝路上遇見我的父親,他的品級位居我之下,見到我還需行禮。
許是我未曾以為人子女的身份, 客氣地免了他的禮, 他便能避則避, 有時遠遠見到我, 就忙不迭地往回走。
這年除夕, 百官宴請后,永安攜我在湖心亭又飲了半夜酒。
她喝得醉意朦朧, 提起當年的事, 有了一絲閨閣女兒模樣:「當年霍懷川將你從我身邊搶走, 我厭了他五年。如今還是我贏了, 他是你夫君又怎樣。」
「莊凝。」她舉起酒杯,遙敬月色,「將來在史書上,并肩而立, 名留青史的是你我。」
「當然。」她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也有可能是罵名千古流芳, 罵你我禍亂朝綱,以女子之身興風作浪,德不配位, 禍國殃民。」
我攏著身上的斗篷, 笑著寬慰她:「史書一頁兩冊,是夸是罵,總會有我陪你, 你不會孤獨。」
那時,我們并不知道,這一段似是橫空而降,格格不入的歷史, 后世史官會如何下筆書寫。
縱有千古,橫有八方。
前路漫漫,來日方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