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句話讓她臉色變了又變,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今日叫我來,不過就是想用楚淺月病重來逼我點頭罷了。我若應了,便叫她們如愿了,我若不應,這鐵石心腸、善妒的名聲怕是要傳出去了。
可此刻,我話已說透,她再堅持原來那招,便與市井潑婦無異。
她還是要那點臉面的,只能緩緩站起了身,初時愿意為她女兒放下身段豁出去的勇氣已經削減了大半,開始在意起四周宮女的眼光了。
我趁機開口道:「楚夫人剛才說的話,我已聽明白了。七皇子曾與我解釋過,他對令千金只有兄妹之情,讓我斷不可誤會。這般看來令千金即便對七皇子再癡心,也只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我若應允,豈不是逆了七皇子的意?再者,七皇子乃人中龍鳳,天底下仰慕他的女子如過江之鯽,難道我都要接進府中,納為妾室嗎?」
「你……」
尚書夫人被我的話噎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再說下去。
最后只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莊妃。
莊妃找了個由頭,讓她先回去。
待尚書夫人離去,她略帶贊賞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進退有度,冷靜從容,不錯。」
從頭到尾,她并不是真的要為楚家出頭,尚書夫人只是她試探我的工具人而已。
莊妃全程旁觀尚書夫人發難,她只是想看我如何應對。
若是楚夫人發難時,我慌亂無措、膽怯茫然,莊妃定會失望的。
她擔心的就是自己兒子真的選擇了一個小門小戶、毫無眼界、不會處事的女子。
若我顧及名聲被楚夫人要挾,答應她的請求,那我在莊妃眼里也會落下一個毫無主見、無法主事的形象。
莊妃要的是七皇子府進退得宜、獨當一面的女主人,是能成為七皇子賢內助的女子。
楚淺月從她裝病博同情,用癡情做籌碼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她的手段,不登大雅之堂。
兒女情長,從來都是帝王家的羈絆,而非助力。
「皇子正妃的確看出身,卻不是只看出身。承湛戰功赫赫,已不需要妻子的母族來增添榮光。比起出身,本宮更在意她是否聰慧,行事手腕能否擔得起這個位置。」
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心下已然明了。
「承湛的眼光,并未讓我失望。"她緩緩說著。
臨行時,我朝她走近,緩步一禮,更是趁機提醒道:"殿內熏香有異,還望娘娘小心。」
她的臉上略顯錯愕。
6
我離開蒹葭殿,走在漫長宮道上,抬眼望著這高高矗立的宮墻和四四方方的天。
這里,從來都是壓抑的。
趙承湛等在了宮門口,負手而立,錦衣華服隨風搖曳。
「我已在這里等你許久了……」
他聲音和緩,笑如春風,話中別有深意。
「你何時歸來?」
面對著我這樣的話語,他顯然意料之中。
「一個月前,堪堪避過那場算計。」
他在戰場上受傷,本就是一場陰謀。他的副將被三皇子收買,原是想取他的性命,最后卻讓他重傷殘廢。
如今他有選擇,卻又將我和他捆綁在一起,如前世一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已明白我和他的處境,如今一切從頭來過,他想要的九五尊位,以及我想要的來日,都需要重新謀劃。
即便這次他不再是殘廢皇子,卻并不意味著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古來已有太多的皇子王爺倒在登上皇位的最后一步。
未成終局,那便不是終局。
與我成為盟友,勝算最大。
三皇子算計他不成,便勢必還有后招。
「前路未定,強敵在側,重新來過,仍不可有半分松懈。」
聽著我的話,他笑著點了點頭。
這次,是他硬逼著我上了他這艘賊船。
「殿下明知莊妃娘娘召我入宮,用意并不簡單,卻冷眼旁觀?」
「我知道,你能應付得來。」
可是,能應付和愿意應付,本就是兩件事。
「我可以助你,但是你要允我一個承諾。」
「好。榮華富貴,功名權勢……皆無不可。」他眸光微亮,鄭重地應著。
他將腰間懸掛的墨玉蓮花紋玉玨,取下一半,遞到我的手中。
「此物為信。」
我的眸光落在那一半玉佩上,有些恍惚。這玉玨,可一分為二,也可合二為一。
前世,我成為他的皇后之時,得到了這枚玉佩,也就是那個時候起,才得到了他全部的信任。
我從他身邊緩步而過,「功成之日,我自會告訴你,我要的是什麼。」
我回到沈家后,深居簡出,儼然一副待嫁模樣,整日繡著嫁衣。
婚期定在明年。
可這婚事,只怕不會那麼順利。
三皇子是趙承湛最強勁的對手,是繼后所生,在朝中得世家支持。
陛下遲遲不立太子,諸皇子蠢蠢欲動。
趙承湛受傷殘廢,皆是他一手策劃。
那個副將,早就被他收買。
趙承湛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他的地位了。
若論才能出眾、朝野聲望,三皇子遠遠比不過趙承湛。
可是論及出身,倒是三皇子更勝一籌。
中宮嫡子,更為名正言順。
若趙承湛是庸才,當個閑散王爺,倒也不錯。
可是他的戰功,陛下予他的無上榮寵,已經讓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