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空寂的大殿,沒有一絲回應。
宮女太監們嚇得一聲也不敢吭,生怕發出一絲聲音,就變成無情帝王刀下的一縷亡魂。
他激怒之下,略一用力,我的脖頸便立刻冒出血珠。
「你若不出現,朕便殺了阿弗,讓你也嘗一嘗生離死別的滋味!」
他瘋了!
他還可以更瘋!
我輕聲道:「父皇,母后走了就是走了,人在的時候,您對她視而不見,人走了,您又深情給誰看?您難過的方式,便是傷害她,再傷害她心愛的女兒嗎?為什麼您連自己的一根頭發絲都不愿意傷害呢?您若以死相逼,說不定母后就出來了。」
「你給我閉嘴!」他一劍劈向多寶閣,掉了一地瓷器。
他眼眸中有明顯的心疼,因為母后留下的東西又少了。
他舉劍指向我,不死心地問。
「她走之前,有沒有說起過朕?」
其實沒有。
母后沒有交代過一句關于他的話。
但我不想讓他好過,我抬眸輕聲道:
「母后有一句話送給您,她說,一日不忠,終身不用。夫妻緣盡,各受天譴。」
父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旋即僵硬地倒了下去。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他抬走醫治。
我顧不上脖子上的傷口,拿起寶劍,將母后留下物件一樣樣全部砸碎。
瓷器玉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文稿畫卷全部燒了,金銀珠寶砸了可惜,便能拆的拆了,能壓扁的壓扁,都弄得面目全非。
等父皇聞知消息,匆匆趕來時,偌大的宮殿已一片狼藉,只有我在黑暗中靜立著,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父皇額上青筋亂跳。
「孽障,你母后才剛走,你便迫不及待的毀掉她的痕跡,這世上怎會有你這樣的狼心狗肺之人?」
他氣勢洶洶,舉起巴掌,想將全部的恨意都發泄出來。
我平握著劍,迎上他的手,將劍遞到他手中,冷冷道:「您干脆用劍殺了我,這樣母后留在世上的所有東西,就都消失了。」
父皇停了手。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終于想明白。
母后留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絆,只有我了。
若我死了,他就真的再沒有什麼與母后有關的念想了。
那一瞬,他的眼神好似老了十歲。
03
我在后宮安安心心的以嫡公主的身份長大。
父皇很寵我,但他也厭我。
我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難受,又沒辦法拔掉,只能讓傷口潰爛,被懊悔腐蝕。
母后走后的第三年,他選了很多妃子入宮,每一個都有一點兒長得像母后。
我不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找替身?
琬妃也不能理解。
她本來差一步就是皇貴妃了。
最終功虧一簣,冊封大典沒有完成,她與貴妃金寶永遠失之交臂。
她被新來的寵妃打壓誣陷,而父皇已經不像從前那麼偏愛她,她迫不得已來問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父皇公平,誰不在身邊,他就愛誰,從前是你,現在是母后。」
「可臣妾一直都在。」琬妃不解。
我笑著遞給她一張小像。
琬妃伸手接過。
「這是臣妾?」
「這是安陽王妃,閨名趙宛如。」
那天,大概有許多道雷劈在琬妃的心間。
從前,她曾在母親面前炫耀自己容貌姣好,故而后來者居上,不像母后,已年近三十,是半老徐娘,何以能侍奉君上?
當時母后回應她,「你怕自己活不到三十了嗎?來人,掌嘴。」
可回到殿內,母后卻氣得來回走。
「在我們那里,二十七八正是大好的年紀,在這里竟然算半老徐娘了?這破規矩,該改。」
她提筆疾書,思索該怎麼改。
但很快,她就沒興致了。
因為父皇為了琬妃掌嘴的事情來興師問罪。
兩人大吵一架,母后讓父皇滾,再也不要踏足她的鳳儀宮。
父皇冷冷道:「朕會封琬妃為皇貴妃,你囂張太過,該好好和琬妃學一學,什麼是柔順。」
這一場變故,父皇和母后兩敗俱傷,只有琬妃得利。
后來,我知道這一招叫做借刀殺人。
如今我也借著安陽王妃這一把刀,看能不能殺動琬妃。
畢竟,我心眼很小。
得罪了我母后的人,都別想好過。
琬妃面色慘白,踉蹌后退。
「不是的,不可能是這樣,我與陛下一見傾心,他愛我,才會違背與皇后的誓言。」
「七月七日一相見,相見故心終不移。愿作鴛鴦被,長覆有情人。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我怎麼可能是替身?這是假的,你騙我。」
我微微一笑,不掩惡意。
「是啊,我是騙你的,你愿意怎麼想都行,只要你高興就好,哈哈哈哈哈哈。」
我張狂大笑著離去,任由她崩潰大哭,傷心欲絕。
琬妃身邊的小宮女也哭著不甘心地問:
「陛下怎能如此?怎能誰不在就愛誰?奴婢不信,娘娘您信嗎?」
琬妃如著了魔一般。
她咬牙站起來,恨聲道:「本宮也不信,陛下對本宮是有情的,本宮親自來驗證,他若知道他差點兒失去我,一定會后悔的。」
琬妃魂不守舍地回了后宮,掐著點兒上吊了。
父皇下朝后,聞聽此訊,皺了皺眉,冷冷道:「死透了嗎?」
大太監愣了一下,恭聲道:「幸而琬妃娘娘不太會打結,繩子斷了,娘娘掉了下來,不然,恐怕真的要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