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夜晚,我讓府中的廚子做了幾道菜,自己也動手做了個蛋糕。
林晏清看到豐盛的飯菜有些驚訝:
「今天怎麼做了這麼多菜?」
我微微一笑:「好不容易渡過了大難關,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蘇若瑾挽著我的手臂,十分贊同道:「那確實。」
我們三人一起把酒言歡,將這段日子壓在心頭的陰云一掃而空。
最后喝得醉醺醺的蘇若瑾抱著我哽咽道:「在這里能遇見你們真好,我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林晏清眼底似也有水光,待我仔細看去,卻又沒了。
我們三人喝到了半夜,才各自被丫鬟扶回了房里。
翌日一早,我收拾好了輕便的包袱,去林晏清房里見了他最后一面。
林晏清還在熟睡,前些日子因為水患總是皺著的眉終于松了。
現在的他越發沉穩,將來他會像我娘說的那樣登閣拜相,位極人臣。
但那時陪在他身邊的也不會是我了。
我將一封信留在桌上,從門口出去坐上馬車離開了。
待林晏清醒來看到那封信就會明白一切。
蛋糕店的生意我尋了一個可信的人幫我打理,二丫她們我也托付好了。
這里的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我也要去過我自己的平淡生活了。
23
坐上馬車后,馬夫問我:「小姐,咱們要去哪?」
我想了想,我總共就待過三個地方,永州,隨州和京城。
隨州和京城都不能去。
唯有永州,當年和我娘離開后,便再也沒回去過。
我便道:「去永州吧。」
永州和順遠府離得極遠,好在我并不趕時間。
邊走邊玩也十分愜意。
路上還聽到了不少順遠府的傳聞,說順遠府先后遭遇水患和瘟疫多虧了林通判和縣主才沒什麼傷亡,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還聽說皇上竟然也去了順遠。
可那些已經與我無關了。
我現在關心的只有面前幾個圍在馬車前面的劫匪。
「各位大哥,我和我爹只是去投靠遠房親戚的,我們把盤纏都孝敬給您,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幸虧我早已在自己臉上涂了黑灰,他們定然是看不上我的。
所以他們所圖,不過是一些盤纏了。
那幾個山匪接過盤纏看我們還算識趣,本來打算放我們走。
結果站在馬匪老大旁邊的綠豆眼突然笑了。
「呦,小娘子這手還挺滑嫩。」
我心中一驚,糟了,我只涂了臉,沒有涂手,他們怕是已經產生懷疑了。
于是連忙解釋道:「小女子家是賣豆腐的,這手天天泡豆漿,才會顯得白凈些。」
那刀疤臉露出一臉淫笑:「是嗎?既然手這麼滑嫩,不如讓我看看身上是不是也是這般滑嫩。」
幾個山匪強硬地把我拽下馬車,馬夫想攔住他們被一腳踹飛了。
他們壓在我身上撕扯著我的衣服。
我心中升起絕望,這時身上的山匪突然不動了,嘴角滲出鮮血,倒在了一旁。
耳邊傳來刀兵相接的聲音,我推開身上的馬匪, 就看到所有馬匪已經被制服了。
一隊穿著鎧甲的士兵正在搜身, 前方馬上坐著個面容俊美的將軍。
那將軍騎馬走到我身邊, 問道:「小姑娘,沒事吧?」
待我看清他的臉愣住了。
這張臉好像在哪見過,可仔細想卻又想不起來。
他看著我脖子上的玉佩也愣住了。
「你是微雨的女兒?」
24
片刻后,我們終于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他就是景王,我之所以會覺得他熟悉, 就是因為之前在永州, 他就是我娘特別喜歡的南風館的清倌。
提起我娘,他有些傷感:「微雨臨走前,叮囑我一定要等你二十歲這年把你接到京城, 卻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你了。」
沒想到我娘臨死前還記掛著我, 心中越發難受。
他又道:「她當初為了你的身世在京城四處打聽,終于打聽到了你的親生父母。」
原來我父母是慶安侯府的嫡系大房, 二房為了繼承爵位趁我爹娘外出游玩時派人追殺。
我親娘拼死生下我,為了讓我活下來讓她的貼身丫鬟帶著我逃命。
而我娘就是這時穿越到那個丫鬟身上的。
景王帶著我回了京城, 去了侯府認親。
老侯爺和侯夫人看著我潸然淚下。
「跟你爹年輕時真像,好孩子, 你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天然親切, 我鼻子也酸酸的,自然地叫出了那聲:「祖父祖母。」
第二天,景王托人送來兩個信物。
一個是我娘如今名下店鋪的賬房鑰匙。
另一個是一所女學的房契。
不久,我就聽聞了景王離世的消息, 據說走得很安詳, 嘴角還帶著笑意。
我想, 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我娘的遺愿, 恐怕他當初就會為我娘殉情了。
國公府為我舉行了認親宴會,我在宴會上見到了蘇若瑾。
「我就說當初看你眼熟, 原來你是國公府的小姐。」
她又問我:「你當初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林晏清找你都找瘋了。」
我從她口中得知了很多我走之后的事。
比如, 順遠府的百姓為我立了一處石碑雕像, 他們說我是上天派來解救他們于水火的使者。
所以才會在一切平息后悄無聲息地離開。
比如, 林晏清為了找我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將順遠府和周邊的城鎮都翻了個遍。
又比如,她要進宮當皇后了。
只有最后一條讓我最是詫異。
蘇若瑾有些嬌羞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在郡王府問你的那個問題嗎?」
我一愣,原來她喜歡的一直都是當今皇上。
「他說等我們生了孩子, 就把皇位傳給孩子,然后帶著我游山玩水。
「他愿意為我舍棄江山, 那我也愿意為他暫時舍棄自由。」
看著她臉上幸福的笑,我忽然覺得有些羨慕。
蘇若瑾離開后,我收到了一封來自順遠府的信。
遒勁有力的字跡, 我一眼便認出了是林晏清的字。
「我不信什麼天命, 我只知道我心悅你,你便是我唯一的女主。
「等我!」
25
一年后,在女學。
我正在給學生們講課, 突然一個學生在門口叫我。
「先生,外面有位公子找你。」
我走出門,就看到了站在梨花樹下的林晏清。
他一襲鴉青色衣袍,玉冠束發, 比記憶中清瘦了很多,看到我他臉上浮現出笑意。
「搖光,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