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先和你說好了,我不救人,只解因果。你要是運氣不好,死在中途了,可和我沒關系哦。」
老頭說這話的時候,正蹲在院子中間給棺材上公雞血。
一層,又一層,在陽光下,越加鮮紅。
「我知道的。」
無論什麼結果,我都做好準備了。
鐵釘很多,每條鐵釘就代表一條命。
我用了兩天多的工夫,才把所有鐵釘拔出來,整理好。
第二天臨近天黑的時候,老頭讓我把鐵釘繞著棺材釘一圈。
「一圈要是用不完那就用兩圈,兩圈要是用不完,那就三圈。」
拔的時候艱難,釘回去卻輕松很多。
天沒黑透,兩圈半的鐵釘就釘完了。
貓影綽綽,隱約間,我感覺自己被很多雙眼睛盯上了。
「差不多,躺進棺材里。」
老頭從屋里翻出一大把紅燭,對還在發呆的我說:「愣什麼?抓緊進去,等會我還得擺陣。」
「我,我躺進去??」
「這不廢話嗎,誰是孽主誰躺啊。你要是反悔了就和我一起進屋,別在這磨磨蹭蹭的。」
被老頭呵斥,我也不敢多言,搬出小板凳就翻身躺了進去。
兜里的白爺在我拔釘子的時候就跑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
現在也不用擔心它再受苦了。
等我躺好,老頭才合上棺材,給我留了一指的縫隙。
「我現在用蠟燭來迷惑那些東西,等會它們會將棺材當作是你。你無論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不要怕,更不要掙扎發聲。這透氣孔就這麼大,要是給自己憋死了,你就自認倒霉。」
我點頭,心里慌得厲害。
掏出手機,給哥哥發了幾條信息,沒等到回復,只等來了電量不足的提醒。
嘆了口氣,我將手機壓在身下,等著老頭說的時刻到來。
19
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往日早早就出來的貓,一直沒有出現。
狹小的空間,帶來的恐慌感慢慢放大。
我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被騙了。
亂七八糟的念頭反反復復在心頭涌現。
黑暗帶來的不安,讓我有些喘不上氣。
我閉上眼試圖讓自己睡過去。
睡著了就不害怕了。
忽然間,一滴液體落到了我的額頭。
用手指捻了捻,有些黏滑。
不會是公雞血沒干,滴我腦門上了吧!
我摸出手機,亮開屏幕。
紅色的。
「啪。」
又是一滴。
視線順著手機光往上,是一條血肉模糊的爛肉。
啊!
我的嗓子像是糊了一層一樣,出不了聲音。
似乎是發現了我,胳膊猛地縮了出去。
「喵!」
尖厲的聲音此起彼伏起來。
我慌忙地摁滅了手機光。
僅僅一瞥,我也看到了透氣孔外密密麻麻的綠光。
那是眼睛。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那些眼睛就那樣,一直,一直盯著我。
我咬著自己的手,不敢發出聲音。
棺材上開始傳來密密麻麻的抓撓聲。
頭頂、身下,四面八方都是指甲和木板摩擦發出的聲音。
它們把棺材當作是我了。
我咬著牙,不敢去想這是多大的恨意。
更不敢想,如果白爺沒有出現,如果我沒有來,那遲早有一天,這些指甲落下的地方,就是我的身體。
說不定能給我撓成人肉干。
折磨持續了一夜。
直到天亮,老頭掀開棺材,讓我爬出來活動一下。
「還有兩個晚上就好了。
「跨界報仇,以三九為數,熬過三天,一切就能撥亂反正了。
」
我啃著老頭遞過來的饅頭,胡亂地點頭。
還有兩夜。
我真的能撐過去嗎?
一夜的時間,原本結實的棺材上面撓出了層疊交織的爪痕。
這棺材,真的能扛住嗎?
吃完了飯,老頭帶著我將昨夜亂掉的鐵釘重新扒出來,又一一釘下去。
接著又是重復昨天涂棺材的步驟。
我忙完了活,看著天還早,就想出去找個充電的地方。
這屋子年久失修,電路早就壞完了,手機再不充電,就要關機了。
「你要是現在出了門,我就只能給你收尸了。」
老頭慢悠悠地開口:「之前沒找到你,它們只能拿著門板這些死物出氣。現在找到你了,你信不信,一出門,就有一堆貓等著你。」
我:「……」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
看著微信頁面上空蕩蕩的對話,我給我哥說明了下情況后,暫時關了手機。
電量不多,還是省著點用吧。
天黑之后,我又一次翻身進了棺材。
這一次,我主動要求老頭把棺材全合上。
昨天那密密麻麻的綠眼珠子,我是不敢再看了。
老頭嫌我事多,白了我兩眼,才去合上棺材。
這一次,又是重復昨夜的情況。
不同的是,我可能是適應了這種情況,居然還能睡著。
人的適應力,果然很強大。
老頭氣得不行。
「這你都能睡著?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一邊拔著釘子,一邊討好賠笑。
兩個晚上過去,之前那種沉沉的壓在身上的感覺去了不少。
只要今夜過去,應該就好了。
棺材蓋上已經鋪了三分之二的紅白蠟燭,只能這一夜,應該就能完全鋪滿了。
最后一夜,我早早地躺了進去。
「今夜要不要留透氣孔?」
老頭沒好氣地看著我:「這一夜后勁大,可別給你嚇得亂喊給自己憋死了。」
「別留了吧。」我搖頭拒絕,「看不到我就不害怕,就當睡個主題民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