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愣了一下:「可他的母親害死了你母后,你不恨他嗎?」
關于皇后的事,我從沒有瞞過謝承乾。
謝承乾認真回道:「江娘娘不是說,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家人,大皇兄以前對我很好,害死母后的也不是他,我們不應該將仇恨放在他身上,而且曾經的梅妃娘娘跟您不也是有恩怨,可您還是接納了皇姐。」
我怔了怔,是啊,我以前確實是這麼教導他們的。
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家人。
皇后的死,讓我的雙眼被仇恨蒙蔽。
這一切都和謝承澤沒有關系,他不過是個受牽連的可憐人罷了。
想通一切后,我便帶著謝承澤一起回了宮。
回宮象征性地告訴了皇帝一聲后,我將謝承澤也養在了臨月宮。
14
剛開始那幾個月,謝承澤依舊很畏畏縮縮。
每日吃飯都不敢盛第二碗。
同我說話時也細弱蚊蠅,似乎生怕惹怒我。
直到在謝承意和謝承乾的帶動下,他才慢慢打開心扉。
在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跟著謝承意叫我母妃時,我沒有糾正他。
而是拿出早就為他縫制好的布包:「我已經和你父皇說過了,明日你就和承乾承意一起去上書房念書吧。」
他接過布包,跪下后沖我叩拜后哽咽道:「承……承澤謝過母親。」
就這樣,我的臨月宮成了皇宮最大的托兒所。
我一拖五就這麼過了八年。
八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譬如曾經說話奶聲奶氣的謝承意如今像個皮猴子,闔宮上下,除了我沒人能奈何他,又譬如自小聰慧的謝承乾如今在朝堂上已經有了話語權,成了一個合格的太子,博學多才的承澤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長公主清婉兩年前嫁給了探花郎,如今夫妻恩愛,不必我操心。
唯一還留在臨月宮的,就只有到了臭美年紀的瑞昭。
本來日子過得祥和又平靜。
我都想好了,等皇帝一蹬腿,承乾登基后,我得出宮去看看齊國的大好河山。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虞氏有一天還能從冷宮里出來。
要說我沒想到,不如說是六宮上下以及滿朝文武都沒想到。
整整八年,艱苦貧寒的冷宮不但沒有磋磨掉她半分顏色,反而將養得愈發動人。
當她低眉順眼地來拜見我時。
我面無表情地將那盞熱茶潑到了她臉上。
隨后抽了某個侍衛的劍,去了皇帝的養心殿。
當我將劍橫在皇帝脖子上時,劉公公抱著我的腿苦苦哀求:「娘娘!娘娘冷靜啊!」
「為什麼把她弄出來?」我問。
皇帝像是感受不到橫在脖子上的劍刃一般,低頭看著自己的奏折。
直到批完那本奏折,他才抬起頭,微笑道:「時候到了。」
我手一軟。
倒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他眼里閃爍著的瘋狂。
我總感覺隱隱有些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15
后面一連半個月,皇帝都宿在虞氏的宮里。
她的位份也一升再升,最終恢復到曾經的貴妃之位。
不僅如此,皇帝甚至不顧前朝反對,為她賜名換姓,曾經的罪臣之女虞音,搖身一變成了當朝太傅幺女余盈。
虞氏恢復了貴妃之位,最惦記的當屬養在我膝下的謝承澤。
雖然謝承澤早就出宮建府。
但隔三差五還是會進宮陪我吃飯。
虞氏就每次守在他經過的路上。
今日送雙靴子,明日送件衣裳。
在謝承澤又一次來我宮中陪我吃飯時,我問他:「你想回到你母妃身邊嗎?」
謝承澤頭也不抬,溫聲道:「我此刻不就在我母妃身邊,陪她吃飯麼。」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和你說正事呢。」
他抬起頭:「我說的是真的,我只有你一個母妃。」
說完,他往我碗里夾了塊蓮藕,認真道:「以后母妃不要再提這種事了,孩兒會傷心的。」
我愣了愣:「好吧。」
然而天總是不遂人愿。
皇帝就像是發了失心瘋一般,下旨讓謝承澤回到虞氏宮中。
理由是貴妃思子過度,要謝承澤去盡這八年未盡的孝道。
去他媽的孝道。
我本想著,若謝承澤再來,就寬慰他,讓他忍一忍,等皇帝死了就好了。
沒想到謝承澤至此再沒來過我宮中。
再見到謝承澤時,已經是三個月后了。
虞氏生辰,皇帝給她辦了個宴會。
三個月不見,謝承澤瘦了一大圈,曾經無論何時都溫和的雙眸如今宛如一灘死水。
我借著宴會空隙想同他說說話,他卻避我如蛇蝎。
宴會沒結束就早早出了宮。
晚上回到宮里時,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想差人去他府上問問情況,皇帝身邊的劉公公便火急火燎地趕來:「不好了娘娘!大皇子殿下服毒自盡了!!」
16
我倉皇趕到謝承澤府上時,正巧碰到同樣驚慌失措的虞氏。
看見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謝承澤,我腿一軟,差點穩不住身形。
虞氏伏在他身上痛哭:「我兒!我兒!你為何要這麼想不開啊!」
「大皇子情況如何?」我問太醫。
太醫搖了搖頭:「殿下服毒太久,雖保住了一命,但能不能醒, 還得看他的造化,只是大皇子求生欲極低, 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