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得到過這里,才好背這個鍋。
不想何熙一眼便看破了我要做什麼:「三娘,你瘋了?!那可是公主!」
「公主命便貴些?毒不得了?送她下去陪你,作對亡命鴛鴦,豈不美哉。」
何熙拽著我便走。
「你做什麼?!」
「找個沒人地方,把你捆起來……外人看著便是駙馬毒害公主,事情暴露,消失無蹤。」
我一腳踹在他脛骨上。
「我現在可不是嬌滴滴的女郎,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何熙也不再讓我,我倆大打出手。
最后到底是我這個從小到大的病秧子落敗,被他推下了山崖。
該死,怕又要死一遍了!
13
迷惘間我夢見了公主。
她還是個小女孩,在御花園里哭泣,手上捧著個奄奄一息的蝴蝶。
奇怪,我怎麼會夢到她?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是稚嫩的少女聲:
「你是哪家的小孩兒,為什麼在宮里哭?你這樣被貴人瞧見了,可是要挨罰的。」
「哥哥們把我的蝴蝶踩死了。奶娘非但不救,還要把它給扔了。」公主傷心得很。
我找了點蜜水給蝴蝶。
可蝴蝶還是死了。
我又找來針,將蝴蝶簪在紙上,做成了標本,裱起來。
「這樣你就可以拿回去了。」
「姐姐你真好。」公主揚起臉,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叫什麼?」
我為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恥:「……顧大娘子。我是顧大娘子。」
「姐姐能常來宮里陪我嗎?哥哥們都壞得很,他們欺負我,母后和奶娘都只讓我守規矩,我不想同她們玩兒。」
我敷衍地笑了一聲:「我有空便來。」
然而宮里是什麼想來就能來的地方嗎。
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
畫面一轉,我瞧見長大了的公主做著一只玉蝴蝶。
「公主,該歇息了。」
「明日是顧姐姐生辰,我總得送到她手上。」
我瞧著那不甚精致的頭面,心中猛地一跳。
這東西是公主送來的?
不是何熙?
前世,我正是瞧見這東西做得卻真心,才以何熙為良人……
難道我一直都弄錯了?
我瞧著公主面前一整墻的蝴蝶標本,心跳如雷。
……
畫面又一轉,轉到我死去的堂屋。
大門打開,鳳冠霞帔的公主撲進來。
但我的身體早已冰涼。
「你為什麼不等等我?」她低聲問。
女使們魚貫而入送進水銀與針線。
她輕輕擦干凈我臉上的血污。
執起了針線,眼里涌動著漆黑的偏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姐姐。」
……
這是真的嗎?
玉蝴蝶是公主送的?!
最后為我收斂尸身的也是公主?
我卻陰差陽錯嫁給了何熙……
這一切太過混亂,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正對上一雙清潤的眼。
「三郎。」公主低聲喚道。
14
我不見了以后,公主把大相國寺翻了個底朝天。
沒尋見我的人,就下山來。
一人深入懸崖,終于找到了昏迷的我。
「你怎麼會摔下來?」
我心亂如麻,不知該說什麼。
難道說我想把你毒死嫁禍何熙,結果反被何熙推下來了?
「派禁軍下來也就罷了,你怎麼下來了?」
「我擔心你。」公主垂了眼。
為了方便,她穿了窄袖騎裝,袖劍上紋著云海紋,格外英氣,也格外內斂。
「我一直奇怪,我只不過是秋狩中無意間救過公主一次,怎配公主如此青眼相待?我瞧公主身手,當時沒有我,也躲得過吧?」
公主的臉紅了:「你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我心中一動,想起那個夢:「你是說,我幫你制作蝴蝶標本一事?」
「嗯。」公主眼神閃爍,「我那時便知道,三郎是最溫柔的人。」
我沉默了。
前世今生,不管男女,我俱進了宮,與公主有過一面之緣。
難道她之前嫁給何熙,不是因為他救了她。
而是因為她想來找我?
我進不去宮里,她也出不得宮來,所以她明知何熙有妻室還要嫁給他,是為了……
我腦中電光石火,卻見公主掏出水袋,想要飲水。
「等等!」
水里有毒!
但等我搶過來,卻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這里頭是什麼?」
「是我慣喝的酒。」公主不好意思道。
我這才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你慣喝酒?」
她抬起波光粼粼的眼睛:「你不理我,我心里苦悶,便習慣以酒澆愁。」
我聽聞,第一反應竟是松了口氣。
——還好她是個酒鬼。
不然恐怕現在早死了。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
「我知你心腸好,救了很多人。小荷,文命姑娘,何府上的翠青……她們都喜歡你。」
「你打哪兒看出來的?」
「沒有?」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已經感覺到冒昧了。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我看你和何熙……?」
「休要胡言亂語。」
簡直惡心透頂。
一想起連定情信物都搞錯了,我就恨不能把前世的我拍暈,讓她好好動動腦子。
冷不丁,公主湊到我跟前,略帶酒味的呼吸拂過我耳邊:
「既不喜歡她們,也不喜歡男人,那你為什麼不愿意同我同床共枕。」
我知道早晚會直面這個問題。
無所畏懼道:「……殿下恕罪,我其實,不能人道。」
「是嗎?」
話音剛落,修長的手指就把我捉住了。
她輕笑一聲:「看起來不像。」
我萬萬沒想到,元明月是如此大膽的女子。
她看了眼滿手的臟污,沖我淡淡一笑:「這不是,能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