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能生育,算了府中丫鬟的八字,
最后挑中我去給姑爺生孩子。
小姐哭著請求我幫她這個忙,
說她不會虧待我,也會將我的孩子視如己出。
可她即便不哭,我又有什麼反抗的余地呢。
可誰知,我生孩子時大出血,無一人在意我。
我氣若游絲時只聽見小姐冷漠的聲音——
「男的女的?」
「算她爭氣。」
「請什麼大夫,死了正好,丟去沉塘吧,反正也沒用了。」
1、
好疼——
有人告訴過我生孩子會很疼,我卻不知會這麼疼。
穩婆好似恨不得生剖了我的肚子,將那個孩子取出來,完全不在乎我的死活。
「夫人,姜姑娘大出血,怕是要撐不住了!」
孟知雨急切追問:「孩子呢?孩子生出來沒有?!」
「還沒呢,姜姑娘使不出力氣,這……」
緊接著,大門被撞開,我只模糊瞧見孟知雨艷麗的衣擺在我床前。
「姜桃,你給我清醒一點!」
「你聽著,你若好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往后你和這個孩子的生活都將富貴無憂,你的身契我也會給你。你想留在府里做姨娘也好,尋你的自由也好,都隨你。」
「如若不然,你和這個孩子今天都要葬身與此,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拼一口氣!」
孟知雨語氣激烈,卻也著實讓我清明了幾分。
我想,我當然想過自由無憂的生活!
我當然也想讓這個孩子活下來!
我咬牙拼盡全力,撕心裂肺地喊著,指甲幾乎將我自己的手抓爛,終于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我卸了力,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我想請孟知雨救我,卻說不出話。
氣若游絲時聽見孟知雨的聲音恢復了清冷,「男的女的?」
「回夫人,是個兒子。」
「哼,算她爭氣。」
「是呢,夫人日后有兒子傍身,在侯府的日子定會好過的!」
「那姜桃怎麼辦?可要給她尋大夫?她怕是要撐不住了。」
「尋什麼大夫,丟去沉塘吧,留著也沒用了。」
……
我像塊破布被人囫圇包裹住,扔進了冰冷的堰塘里。
刺骨的冷反叫我清醒了幾分,我感受著可怕的窒息,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水被我的鮮血染成了紅色,我的命運就如塘里漂浮無依的水草一般,任人擺布,連求救都不能。
我是最卑賤的一朵野生桃花,可,憑何我就只配凋落,孟知雨又憑何踩著我的鮮血,華麗盛開呢……
瀕死時,我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的命運。
「姜桃,你幫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我還以為,是我臨死產生的幻覺。
可手腕一痛,孟知雨用力拽著我,梨花帶雨地祈求我,和記憶中的情景如出一轍。
可這,分明不是記憶……
「我若沒這個孩子,這侯府夫人的位置我定做不安穩,日后我的人生也毀了!」
「姜桃,你在我身邊多年,我待你如親姐妹,你忍心見我置于此困境而不顧嗎?!」
聽著熟悉的臺詞,我也愈發清晰感覺到自己身體里血液的流動。
我活著。
我無比清晰地確認。
2、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確實活著,還回到了孟知雨讓我替她生孩子這一晚。
我腦子渾渾噩噩地,聽著她說完后面的話,渾渾噩噩答應了她,然后回到自己房間,后怕地反思這一切。
莫不是上天憐我死得太悲慘,給我一個重活一次的機會?
既如此,我可萬不想再體驗一次生子之痛,萬不愿再感受沉塘的冰冷窒息。
從前,我的人生和我的腦子一樣,簡單得宛如一張白紙。
我很早就被賣進孟家了。
服侍了孟知雨快十年,孟知雨有時有些大小姐脾氣,對我總歸還是不好不壞。
后來,她嫁去了侯府,我也當了她的陪嫁丫鬟。
我做好了一輩子都服侍孟知雨的準備,反正這差事我也做慣了,我不曾設想過其他出路。
熟料孟知雨婚后才查出不能生育的毛病,哪怕侯爺再愛她,侯府也不可能讓一個無所出的人當主母。
從那以后,孟知雨就性情大變。
她脾氣變得更壞了,對丫鬟們動輒打罵,摔東西,自己也總是痛哭。
但她打的都是侯府的丫鬟,對我倒是還好。
侯爺是真喜歡她,隨她怎麼鬧,也總是耐心地安慰她。
后來,不知是哪位主子想出來的主意,說找個人替她跟侯爺生個孩子,然后孩子放在她名下養著。
對外就說,這是她生的孩子。
但能做這事的人,只能是好拿捏的沒有身份地位的人。
比如府中的丫鬟們。
后來又找了算命先生,說生孩子的這個人八字很重要,若是找不好,那孩子生出來和孟知雨相克,也是禍事。
然后,我就成了那個倒霉蛋。
我想過我這一生都會給孟知雨賣命,我會服侍她一輩子,卻萬萬沒想過還要替她生孩子啊!
生孩子,那不是跟夫君才能做的事嗎?
我不愿意,我想拒絕。
孟知雨卻拉著我的手祈求我:「姜桃,你幫幫我,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我若沒這個孩子,這侯府夫人的位置我定做不安穩,日后我的人生也毀了!」
「姜桃,你在我身邊多年,我待你如親姐妹,你忍心見我置于此困境而不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