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沈戰正在寫折子。
我偷摸著上前,抬手拍了下他的腦袋。
沈戰抬起頭,挑著眉,一臉疑惑。「方才你頭發上藏了一只荅蠅。」
擺明了睜著眼說瞎話。
下一秒,整個身子盡數落入他的懷中。
寬大的身子將我圈住,手臂漸漸收緊。
我喊出聲:「疼。」
沈戰略微松了松手:「怎麼今日突然來找我,往日你不是最煩來書房嗎?」
打小我就最討厭讀書識字。
阿娘硬逼著我看書,單獨辟了一間書房,還將我塞進一位小有名氣教書先生的私塾里。
可我偏偏不是那塊料。
在同齡好友吃喝玩鬧的年紀,我大多時候在看書。
要說我們家有錢吧,住得確實寒磣。
屋子破舊,像樣的家具擺件沒有幾樣。
要說沒錢吧,又偏偏又念得起書。
我常常逃課,給阿娘逮住又是一頓打。
對于念書,我是有陰影的。
可看賬本,我確是一把好手。
我端起一本兵書,又放下。
沈戰凝著笑,故意不放我走,手上不停地繼續處理公務。
我半坐在他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無聊時,拿起桌上的糕點掰了一口,自顧自吃了起來。
「對了,最近初華公主倒是常來府里。」
沈戰放下筆,飛快地啄了一下我的唇,挑眉笑道:「吃醋了?」
我捂了一下嘴巴,驚呼道:「青天白日的,你一」
「青天白日的,你坐在我懷里。」
「關著門,不礙事。」
一股淡淡的香氣直鉆進我的鼻子。
我打了個噴嚏:「你用香了?」
沈戰雙手一攤,一臉茫然。
這味道,是李姝宜用過的香。
我略帶醋意地問道:「你和公主是什麼關系?知交好友?」
「談不上。」
沈戰氣定神閑地繼續折子,頭也沒抬一下。
我歪著頭,一臉疑惑。
「初華公主出嫁前,我僅和她有過幾面之緣。」
我剛嘗了一ロ糕點,差點噎住。
沈戰忙遞上一盞茶。
我順了順,問道:「那怎麼傳你們是知交好友,還說你喜歡公主,愛而不得。」
沈戰嗤笑一聲,抬手刮了下我的鼻子:「你身上不祥的名聲,不也是謠言?」
我從他懷里起身:「也是。」
謠言害人啊。
12
李姝宜擺下探春宴,給我送了一張帖子。
探春宴,我參加過。
吟詩作畫賞花,我是一樣也不會。
雖然阿爹請了嬤嬤,特意教過這些勛爵貴族賞玩的規矩。
可天賦就是如此。
我只好推托。
沒幾日桃花宴,李姝宜又命人給我下了帖子。
推脫了三五回,總不好太駁了面子。
事實證明,我還是錯了。
品茶賞花,尚且可以應付。
吟詩作畫,真是難為我了。
李姝宜端坐堂上,伸出纖纖玉手,隨便一指。苦主又是我。
在這場宴席中,我不知出了幾回丑。宴席結束,眾人齊齊散去。
李姝宜將我叫住:「沈夫人,留步。」
這次,她收起了笑意:「今日你瞧,捫心自問,你可配得上沈將軍?」
我勾唇一笑:「不知公主此話何意?」
我本想繼續裝傻充愣,她卻直截了當地開口:「本宮喜歡沈將軍。」
我斂起笑意:「公主要來我家做妾嗎?」
李姝宜怒了,冷著眼笑道:「本公主金枝玉葉,只能是正妻。」
「哦。」知難而退,不是我的作風。
她越是刁難,我就越要守住。
我才不將這到手的富貴拱手相讓。
不知沈戰同李姝宜說了什麼,她氣得臉色鐵青,
含著淚一路小跑出府。
自那以后,李姝宜再也沒有登過將軍府的門。
我猜測,一定不是什麼好話。
怪不得她氣成那樣。
每次宴會,李姝宜明里暗里地嘲諷我是屠戶之女。
我面上云淡風輕,心里把她罵了八百遍。
畢竟人家是公主,我總不能當面罵她一頓,只能心里過過嘴癮。
以下犯上,我可不敢。
可偏偏沈戰敢。
不留情面,氣得李姝宜下不來臺。
李姝宜性子高傲,斷然不肯低頭。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閑著的時候,我纏著沈戰讓他教我習武。
被我纏得沒了法子,沈戰給我挑了一把最輕的刀。
我照貓畫虎般耍了半日,沈戰在一旁端坐,淺淺笑著。
一個踉蹌直直栽到地上,鼓了個大包。
沈戰收起笑意,瞳中閃過一絲寒意:「沒事吧?」
我搖搖頭。
大夫過來一瞧。
懷孕了。
沈戰喜不自勝,拉著我說了大半天的話。
每次親熱,他都將我圈在懷里,溫熱的指腹仔細摩挲我微微隆起的小腹:「肚子里的孩子還乖嗎?」
我將一塊糕點塞進嘴巴:「乖的。」
沈戰,很愛這個孩子。
他自幼孤苦無依,掙得一身功名。
這個孩子,是他血脈的延續。
同樣,這個孩子也是我的血脈。
我們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
13
李姝宜再次和親了。
我聽說,是她自請前往西涼和親。
西涼不比澧國,民風彪悍。
西涼和大昭素來不和,當今西涼王頗有野心。
西涼遣使求見,原本求娶的是皇上的八公主。
但公主是皇帝血親,斷然不肯前去和親。
成婚當日,李姝宜一身華服,再度踏上了和親之路。
過了半年,西境傳來戰報,邊關十城失守。
皇上派沈戰出征,前往邊關收復失地。
臨別時,我已懷了六個月的身孕。
我親手縫制了一個香囊,滿眼不舍:「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