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過我登位在即,等你入了宮,我們都是窈窈的靠山。」
我聽明白了。
竇奕這是在借我的婚事,利誘我娘入宮。
我和娘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我知道她一定會為了我委屈自己,可在我心里,什麼事都越不過娘去。
我握緊了手掌,開口道:
「女兒不想嫁給方清硯。」
此言一出,竇奕先變了臉色,我娘也詫異地看向我。
「我不嫁方清硯了。」我又重復一遍。
我笑了笑:「天下好男兒千千萬萬,又不是非要方清硯。」
「我和娘一樣,只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我娘定定地看著我,卻沒有說其他話。
第二日,方清硯登了門。
他是直接帶著聘禮過來的。
他言辭懇切,禮數周全。
即使我已經跟他說的明明白白,他卻依然堅持想要試上一試。
我站在屏風后,聽到他的聲音,還是忍不住的心軟。
我娘態度溫和,說出的話卻帶著疏離:
「方公子,你知道我為何不愿把女兒嫁給你嗎?」
我心中一動。
可我娘說出的答案卻和我的構想大不相同:
「因為你持心不正。」
方清硯的聲音都變了:
「伯母,我……」
我娘的聲音淬了冷意:
「竇奕給你們方家許了什麼好處?讓堂堂的方家嫡孫不惜用婚姻做交換,親自下手去引誘。」
什麼?
我心頭重重一震,再顧不得其他,直接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娘,你說什麼?」
如果剛剛我只是震驚和懷疑,現下對上方清硯青白的臉,還是有什麼不明白的。
「是竇將軍安排你接近我的?」
我娘臉色陰沉:「娶了竇奕名義上的養女,確實是個向新朝投誠的好主意。
」
方清硯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就被我娘擋了回來:
「無論你接下來要多麼懇切地說之后對窈窈確實動了真心,我都不會被你打動,因為從一開始,你的心就是惡的。」
「方公子,你在我這里,毫無信譽可言。」
8
晚上的時候,竇奕過來了。
一向縱橫沙場意氣風發的他眼下多了幾分心虛,直到對上我娘沒什麼變化的臉色,才稍稍松了口氣。
下一秒,我娘把茶杯重重摔在了他面前。
里面的水濺出來不少。
竇奕霍然站起來,像是突然被夫子點名的學生。
「都是他們給我出的餿主意,回去我把他們一個個都推出帳外斬了。」
我娘不陰不陽地盯著他,后者不怕死地補了一句:
「但是我奇怪,你怎麼知道的?」
然后果然被我娘趕了出來。
從我入手確實是個好主意,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我娘的底線。
我娘第一次跟竇奕生了真氣。
那天竇奕就站在門外,時不時拍拍門說幾句好話,再后來自己搬了小木凳坐著,頗有些死皮賴臉的味道。
這是我沒想到的。
以竇奕今時今日的地位,何至于做到這樣的地步?
后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驟然得知方清硯真正的目的,我心頭也亂的很。
幾日后,方清硯約我在茶樓一敘。
幾日不見,他憔悴了很多。
一想到他之前都是騙我的,用來誆我娘入宮,我就心頭火起,恨不得潑他一臉茶。
可在我端起杯子那一刻,他卻掏出張紙來。
「方家是世家大族,我知道你和伯母在擔心什麼,我自請脫離方家族譜,不再是方家嫡孫,但我自己名下有些田產鋪子,也足夠生計。
」
方清硯的話宛如平地驚雷。
「什麼?」
我難以置信:「你瘋了嗎?」
大族嫡孫的身份,怎麼能是說不要就不要的。
莫說別的,叛離家族千夫所指的罵名也背不起。
方清硯把紙鋪平,上面甚至已經按了手印。
「我知道對不住你,也應當付出代價。宋伯母若是聽說,定會認為我在以退為進,所以我已經請了族老,把事情做了,才敢來找你。」
這……
我雖氣他初見的欺瞞,可之后相處的點點滴滴,我也知道他對我并非沒有情意,何至于直接做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方家怎麼會同意這樣的要求?
方清硯笑了:「族老同意,是竇將軍出言說和的。」
竇奕?
「這應該是宋伯母的意思。」
「宋伯母顧念你的心意,也想看我的決心,所以提了這樣的要求。」
方清硯的眼中閃過一抹欽佩:「宋伯母決斷凌厲,在下佩服。」
我娘這一招,著實是快準狠,傷了竇奕的利益聯盟,又給方清硯一個大教訓。
竇奕要想哄我娘,只能吃這個大虧;方清硯若是真心,就要為自己當初的動機付出代價。
這恰恰也是竇奕越來越離不開我娘的原因吧。
靠男人的愛憐,只能得到一時的恩寵;可若是露出殺伐決斷的凌厲,于多年征戰腥風血雨見慣的竇奕來說,就更多一層賞識了。
我想了想,還是告訴方清硯,我想仔細考慮一下。
可出門購置東西的娘一直都沒回來。
我娘被擄走了。
兩方勢力交戰,竇奕顯然占在上風。
對方見勢不妙,不惜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更令我擔心的,是竇奕的態度。
從根本上講,我娘不算他的正頭娘子,如今一統在即,竇奕坐擁江山,什麼美人沒有,何必為了我娘來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