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別去!這定不是什麼好事,伺候筆墨怎麼會要脫人衣服啊。」
陳留金臉色難看,但瞧我害怕,破天荒抱了抱我。
「不怕,小滿,等下月休沐我就回家。」
瞧著他被人拽著離開,我心急如焚。
第二日我溜去那秉筆太監宅院外悄悄打聽才知道。
什麼勞什子伺候筆墨!
分明就是閹黨們抓了讀書人,脫去他們上衣拿筆為鞭,虐待取樂。
而如今有了陳留金,一個差點成為天子門生的新太監,那八十多歲的老秉筆便多了固定的樂子。
「這便是陳留金所說的茍活嗎?」
我蹲了一天一夜,看見他們將鮮血淋漓的陳留金塞進馬車帶回皇宮。
終于捂著嘴,大哭一場。
夜里,我翻來覆去都是陳留金十六歲所書,那以萬民為道的凌云志。
手札曾記,他為了科考吃過太多苦。
只是弄懂學問,他不惜徒步二十里地一探究竟。
他寫下:
「阿父在外行鏢,帶我見識我朝河山,也見過餓殍尸橫。他日,若我手持玉笏朝天闕,定要為民請命。」
可他再也不能實現。
甚至連有尊嚴的活著都不能。
我想到了手札中愛他,賞識他的師父。
「明天,我定要求他救救留金!」
可比求救先來到的是不速之客。
6
「砰—砰—砰!」
推開門,馬臉太監熱情逢迎。
「小滿姑娘,咱家貴人有話跟你說呢。」
我看向他身后雕金鑲玉的轎子。
轎簾掀開,一張老態的臉面白無須,爬滿的皺紋間堆了厚厚一層粉。
「小滿,是個好名字。」他舔舐嘴唇。
「陳留金是個不中用的,他把你賣給我了,以后你住進我的院子好不好啊?」
驚天一道雷劈下,我攥緊掌心。
「我不信,你是不是威脅他什麼了!」
老太監張口,我當機立斷從地上揚了把沙撒進他們眼睛里,拔腿就跑,邊跑邊喊!
但街巷大門緊閉,竟無人搭理。
突然,我的頭猛地被重物襲擊。
「嘭—」
我聽見馬臉太監的咒罵。
巨大的轟鳴聲不斷沖擊著我的大腦。
意識消失。
再醒來,手腳刀割般疼痛,在密閉黑暗里,我被捆住了雙手雙腳。
被囚禁的窒息感如潮涌將我吞沒。
門被來人推開,光亮涌入,我被關在熟悉的小院柴房,想來他還不敢青天白日強搶民女。
我扭動著往外卻被一只大手死死拽住頭發。
「騷娘們,還想跑。」
馬臉太監將我按在那老太監身前。
「嫁給干爹有什麼不好,榮華富貴陳留金他可滿足不了你。」
老太監用汗津津的手掌摸我臉,「跟我講講,陳留金之前是怎麼玩你的。」
我發狠呸他一臉。
他拱著張臭嘴來貼我,我驚叫一聲竭盡全力撞他。
鬢間的發簪還是陳留金五日前托人帶出宮的。
金光閃閃,也堅不可摧。
「噗嗤—」
老太監慘叫,他的眼珠被我戳爆。
7
馬臉太監驚慌失措,死命掄了我幾拳。
「干爹!」
「小賤人,給我殺了她!」老太監捂著臉聲嘶力竭。
「貞潔從不在羅裙之下,但我決不能輕易死掉!」
我拼了命往外爬,撞壞了雞圈,馬臉太監追出來,一腳將我養肥的小雞踹斷氣。
他勒住我脖頸,扭打中,葡萄架塌落。
「怕是活不成了……」
我心生絕望。
驀然,一個高大的身影闖入,看見我們他身形一顫。
接著,他死死抱住馬臉太監:
「小滿!快跑!」
是陳留金!
他真的沒有拋棄我。
只見他臉色慘白,眼底烏黑,不知經歷了些什麼。
我有心幫忙,卻腿軟發抖站不起來。
「陳留金,干爹要弄你女人是你的福氣,敬酒不吃吃罰酒!」
馬臉太監好似練過武,他沙包大的拳頭重重砸在陳留金腹部,頭部,接著是臉上。
陳留金一聲不吭,滿目悲涼,眼角滲出了血。
「小滿,是我連累了你,快跑啊!再也別回來!」
「陳留金,你個死東西還敢攔我?干爹定讓你償命!」
我狠下心,抽出金簪,狠狠扎向馬臉太監心口。
馬臉太監倒了地。
陳留金緊緊摟過顫抖的我,將我的腦袋按在他肩頭。
再一遍遍撫摸我的脊骨。
等我好些,他將我的手上臉上的血仔仔細細擦凈。
「這事跟你無關。」
「去睡覺!」
陳留金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進了柴房。
我蹲在門口,只聽見里面老太監先是威脅,后是利誘,驚呼過后開始求饒。
最后不知道陳留金做了什麼,老太監尖銳的咒罵聲刺入我的耳朵。
「閹兒,你只不過是我的一條走狗,玩你個女人,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不一會,陳留金出來了。
滿身是血。
我們相視很久,什麼也沒說,一同將二人的尸體趁著夜色抗去郊外荒井丟棄。
8
第二日清晨他出去買了桂花糕,見我一直守在門口發了笑。
「膽子跟貓一般。」
他與我并肩,「不怕!人是我殺的,和你無關。」
我搖搖頭,隨他走進亂七八糟的院子,心情郁郁。
陳留金將糕點塞給我,挽起袖子拾掇院子。
他一邊干活一邊嘮叨。
「趕明我重搭個葡萄架子,這回換了好木頭就不會塌。
」
「菜地的苗被踩壞了正好,明天我給你栽些花,小姑娘家家住地的院子得漂亮些。」
「這院子小,不夠你折騰,往后我領了賞再換個大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