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燕危,他都這麼紆尊降貴了,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燕危根本不在乎我的回答,牽著我的手就要往契約上滴血。
忽然,一陣熟悉的咆哮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他的動作。
「呔!登徒子!放開那個鮮香刮辣的姑娘!」
緊接著,一道黑色的影子如旋風般席卷而來,外場維持秩序的護衛紛紛被他的重劍橫掃在地。
參與的賓客紛紛退避三舍,驚叫連連。
「連奎星!你怎麼來了?」
我終于維持不住冷靜,驚呼道。
連奎星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劍上還沾染著未干的血跡,身上糊滿暗紅的血液,觸目驚心。
他金燦燦的瞳眸蘊含著濃厚的殺氣,在撞到我身影的那刻,卻像云般猛然散去。
他眨了眨眼,甕聲甕氣道:「阿蓼,你不想嫁他,我來帶你走。」
「你居然沒死……還敢來?」
燕危乍然見到他以為已經死去的人,瞬間暴怒,猛地抽出長劍。
連奎星一把將我拽到他的身后,用他高大的身軀將我護得嚴嚴實實。
「離她遠點!她是我的!」
燕危眼底燃起了滔天怒火,舉劍威脅道,「主動離開ẗųₜ,我留你全尸!」
燕危的護衛把我們團團包圍。
「她不是誰的,她屬于自己!」
連奎星寸步不讓,更加緊握我的手,「我今天就算是死,也會把她帶走的!」
他的體溫總是比尋常人高些,炙熱的溫度通過他的粗糲掌心直達我的心里。
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手上。
我下意識低頭,才發現連奎星身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崩裂,鮮血正沿著他的手臂直直滑落,他卻毫無察覺。
我心頭猛地一痛。
「這就夠了。」
我將手從他的手掌中抽出,對上了他驚訝的眼睛。
「謝謝你,連奎星。感謝你愿意義無反顧來救我。但是他們人很多,你打不過的。」
「燕危,你放他離開,我就自愿和你結下神魂契。但如果你敢傷他……」
我擋在他前面,拔下金釵抵住自己的喉嚨,直直望著燕危,「那我就自戕,和他一塊死!」
燕危倏然大驚:「阿蓼!你怎麼可以為別的男人做到這個地步?」
我無視疼痛,讓金簪更用力地陷入我的皮膚,卻不想,下一秒手中的金簪被大力奪走。
連奎星將我的金簪遠遠拋開,認真地注視著我:「永遠不要為任何人放棄本該屬于你的自由。」
他站到我身邊。
「阿蓼,你能站在我前面保護我,我很感動。」
他側眼望進我的眼睛,忽然笑了:「但這一次,就站在我身側吧!」
那一眼,我恍若和他心靈相通,反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嗯。」
世人囚我入金籠。
惟有連奎星愿意做我的共犯。
扶搖而上九萬里,與我同風起。
燕危見狀氣紅了眼,當即下令:「給我上!殺了這個男人,奪回夫人!」
人潮涌動,無數刀劍向連奎星奔涌而來。
可他堅定地站在我的身前,繃緊全身的肌肉,舉起了他的重劍,沒有一絲動搖。
他帶著我一路殺出人群,無數刀風劍雨落于他身,身體無數次搖搖欲墜又再度撐起。
他始終不曾后退,也不曾放開緊握我的手。
這一刻,我知曉他是一名優秀的劍士,一位真正的大俠。
但他終究是傷得太重,寡不敵眾。
快逃出燕府時,他終于無力支撐,半跪在地,眼里濃重的哀傷幾乎要流淌出來,開口卻是對我的抱歉:「對不起,我太沒用了,還是沒能救你……」
守衛們躍躍欲試,揮刀要砍下他的頭顱。
我跪倒在地,拼命地抱住他龐大的身軀,用最笨的方式試圖保護住他。
「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放他走吧,我以后都不會試圖逃跑了!」
我不斷哀求著,淚水不知何時爬滿了我的面龐。
「阿蓼,他是一定要死的。」
燕危撥開人群向我走來,面容瘋狂,「這是你不聽話的代價。是你害死了他……不,他們。」
「不、不要……」
眼淚滴在地上,我緊咬牙關,巨大的絕望籠罩了我。
就在這時——
「燕氏孽畜!!殺害我兒,我要你血債血償!!」
雷鳴般的馬蹄聲挾著鋪天蓋地的人潮向這邊殺來。
來人的旗幟十分眼熟。
我一驚:「是那個令牌上的……」
「對,我醒來時,發現手里緊緊握著那個令牌,想到你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就拿著它去找了那個家族。他們終于趕來了……」連奎星虛弱道。
我的心瞬間死灰復燃,捧起他的臉「mua」地就是一口,喜悅道:「你真是太聰明了!」
他像是被親蒙了一樣,整個人僵硬在原地,臉緩緩紅了起來。
在我們身前,兩幫人短兵相接,瞬間廝殺起來,無力分心。
正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我趕忙推了把連奎星:「還有沒有力氣?我扶你,我們快趁亂跑!」
「等等。」連奎星迅速俯下身,化成了一頭巨大的白虎,「趴上來。」
「坐穩了!出發——!」
他低吼一聲,如離弦之箭般帶我飛越人群。
越過將我困鎖的金籠般的層層樓閣。
越過萬重山。
仿佛是才意識到我們的逃跑,潮水般的追兵向我們蜂擁而來,但連奎星幾個加速就把他們遠遠甩開。
直到我回頭遠眺,都再也看不到他們,我才終于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