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親事,也是特意演給他看的。
我楚卿卿看上的人,就算使些小計謀,也一定要得到。
回府的路上,我咬牙警告他,「下不為例。若是以后還敢隱瞞我,你就等著跪搓衣板吧。」
日頭高照,他牽住我的手。
「好,謹遵娘子命令。」
06
成婚第二個月,我和裴知珩啟程去往蜀州。
一來祭拜我娘。
二來去月老祠還愿。
上一世,我和裴知珩成婚前,在月老祠一起立過誓。
這一世的重逢,或許正是因為有了前世的誓言。
的確該去還愿。
我們在蜀州停留數日,并不打算直接回京,而是北上去塞外,等到達時或許能趕上初雪。
塞北立冬那日,果真下起初雪。
我起了個大早,在租賃的宅院中看雪景。
塞北的風又干又冷,跟淬了烈酒的刀子似的。
我轉身回屋,正巧撞進裴知珩的懷抱,他立即用白色狐裘將我緊緊包裹住,一陣陣暖意從他身上傳來。
「醒了。見你睡得正香,就沒叫醒你。」
他額頭冷汗涔涔,我探手覆上他額頭,體溫正常,還是不免擔憂地問他,「怎麼了?」
他埋頭在我頸窩處蹭了蹭,聲音悶悶的,「做了個噩夢,我以為你不見了。」
我抬手攬在他腰間,聽著他強勁有力地心跳聲。
一下,又一下。
連帶著我的心跳也快了起來。
我們就這樣立在瑟瑟風雪中,一剎白頭。
這天的裴知珩似乎格外黏人。
大概和那個噩夢有關。
後來我才記起,似乎上一世我離世,也是在冬日。
我和他歷時兩年,一起走過陌上花開的煙雨江南,一起看過白雪茫茫的大漠,一起走南闖北行俠仗義。
吃過各地美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驀然回首,我很慶幸,他還在身側。
07
成婚第三年春,我有了身孕,不得不回京落定。
頭幾個月,我吐得厲害,吃什麼都沒胃口,消瘦了許多。
裴知珩從各地請來廚子做菜,又給我研究各種藥膳食譜。
得空時,他便守在我身邊,和我攜手踏春。
這日夜里,我剛吃過晚飯,又吐了起來。
等吐完,他遞給我清水漱口,蹲在我身前摸著尚未顯懷的腹部,威脅道:「若是女兒也就罷了,若是個臭小子,等你出來,我非得狠狠揍你一頓。」
「你娘受了多少罪,將來你就挨多少打。」
「不想你娘多受苦,你就乖乖地,安分點兒。」
我笑道:「這才不到三個月,哪能聽懂你的話。要說受罪,根源可是你。」
他默了一晌,抬頭滿眼疼惜地看著我,「只怪我不能替你分擔一二。不論是男孩兒女孩兒,我們都只要這一個孩子。」
我拉著他在床邊并肩坐下,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討論起孩子的名字。
說著說著,不知為何我的視野漸漸被淚水模糊。
之前就聽婆母說,懷孕的女子心思敏銳,極易多愁善感。
我原是不屑的,今日卻不得不承認這話有些道理。
裴知珩動作輕柔地吻干我眼角的淚珠,伺候我歇下。
說來也怪,自那晚之后,我再也不曾孕吐,食欲也漸漸好轉。
這一胎是個男孩兒,取名裴湛,小名圓圓。
果真如裴知珩所言,他自小便被棍棒管教。
父子倆一言不合就吵架。
真是讓人頭疼。
這不,我剛從醫館回府,隔得老遠就聽見圓圓稚嫩又充滿怒火的聲音。
「爹,你欺負小孩兒。我這就去跟阿娘說,是你打碎了阿娘最喜歡的玉鐲。」
「小兔崽子,你敢威脅你爹?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站住……」
「傻子才站住。」
「……」
一個月前,我放在首飾盒中的玉鐲莫名其妙碎了。
那枚玉鐲是我托走鏢的師兄從波斯帶回來的。
那時我問裴知珩,他竟然說不知道。
得,今日得來全不費工夫,總算水落石出了。
我將圓圓護在身后,「裴知珩,你膽子也不小啊,敢騙我?又想跪搓衣板了?」
裴知珩唯唯諾諾,還欲狡辯,被我一瞪,只得老實交代。
玉鐲的確是他不小心打碎的,不過圓圓也有份兒。
我冷著臉命令道:「圓圓,去將禮記抄寫十遍。」
他耷拉著小臉,慢吞吞地回了書房,走了數十步遠,憤憤不平地回過頭,沖裴知珩做了個鬼臉。
等他離開,我看著裴知珩道:「至于你,晚上我想吃古董羹,辣口的,罰你親自下廚。」
他欣然應下,「怎麼突然想起吃古董羹了?」
「當然是,慶祝你又要當爹了。」
他愣了片刻,似是難以置信,隨即展眉一笑,抱著我原地轉了一圈。
沒多久,他搖頭嘖聲嘆道:「看來又得戒葷三個月了。」
我叱他沒個正形。
「夫君,這個孩子小名就叫滿滿吧。」
「好,一切都聽夫人的。
「晚上還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浮元子。」
「行,還有呢?」
「魚蓉粟米羹、荔枝白腰子、炙羊肉、簽盤兔、筍潑面、玉帶羹、螃蟹釀橙、水晶皂兒……」
我一連報了幾十樣菜名。
「貪心鬼,這麼多你吃得消嗎?」
「不急。余下一生,你慢慢做,我慢慢吃。」
番外二 男主篇
01
吾名裴知珩,字衍,家中排行第二。
其實兄長只比我早出生一刻鐘。
短短一刻鐘,我便要喊他一輩子的兄長。
從幼時起,我和他就不對付。
他自幼用功讀書,工詩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