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女主篇
01
貞和二十五年,七月初七。
是我和裴知珩大婚的日子。
若是算上重生前,準確來說,七月初七是我和他二婚的日子。
雖說是第二次成婚,可我比上一世還緊張。
緊張到打頭三天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按照習俗,成婚前三日新郎和新婦不得見面。
裴知珩罕見地遵守起規矩來了,只不過每日都派白術過來傳信。
一來二去。
每日少說也得跑個幾十趟。
我和他倒是樂在其中。
唯有白術叫苦不迭。
偏偏裴知珩又可著他一個人使喚,還美其名曰是考驗他的體能。
成婚前一天的午后,白術照例來送信,進來時氣喘吁吁地,累得滿頭大汗。
我給他盛了一碗冰鎮浮元子,讓他先坐下歇著,接著我便坐在一旁看信。
其實每封信的內容都相差無幾。
我都快倒背如流了。
他先是問安,再說他今日都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小到連午食哪樣菜不合口味,也寫在信中跟我吐槽一二,最后一頁便是通篇的「思念卿卿」。
起初我只回他兩字「已閱」。
結果惹得他在信中長篇大論地質問,問我是否變心了,是否討厭他了,為何如此敷衍他。
看完那封信,我只覺自己真成了負心漢。
一時間無語凝噎。
沒辦法。
從那日后我只好和他一般,寫下流水賬似地回復。
洋洋灑灑寫完一頁,我滿意地擱筆,裝好信,交給白術。
白術拿著信猶豫了一番,蹙眉道:「二少夫人,要不您和二郎說說換個人傳信吧。這活計我是真干不了了。
」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爽快答應下來,又提筆寫了一封。
之后,我又給白術拿了一些跑腿費用。
自這封信送去后,裴知珩終于消停下來,沒再遞信過來。
02
約莫子時,我略有困意,正要歇下。
房門外響起窸窸窣窣地聲音,做賊似的。
我只道是有不長眼的小偷,竟敢偷到我頭上,立即起床披上衣衫,挪到窗戶后,準備出其不意制服歹人。
窗戶剛被打開一條縫隙,我握在手心蓄勢的暗箭已經飛出去。
窗外的人閃身一避,往后退了幾步。
緊接著傳來裴知珩哀怨如泣的聲音。
「卿卿,你好狠的心,竟要謀殺親夫。
「嘶,好痛……」
我打開窗戶。
一彎上弦月掛在梢頭,庭院樹影婆娑,月華滿地。
裴知珩著一襲天縹色長袍立在檐下,身姿俊挺,如濯濯春柳。
見我看向他,他趕忙用手捂住胸口,裝作一副受傷的模樣。
我揭穿他的謊話,「別裝了,你方才明明躲過去了。」
他兩步并作一步上前,隔著窗臺緊盯著我,壓著眉頭略顯不悅,「嘖,你就不能哄哄我?」
我仰頭看著他。
「哄男人?我還真不會。」
「不妨事,我教你。」
他慢悠悠地道了一句,忽地眉眼一彎,清亮深邃的眼底勾起一絲壞笑,俯身強勢地用唇舌堵住我的嘴。
哦豁。
我好像被他套路了。
溫存半晌,他才緩緩抽離,指腹輕輕揉搓著我的唇瓣,滿意道:「學會了嗎?不過這一招只能對我用,也只能哄我一人。」
我拍開他的手。
臉頰發燙,想必一定比抹了胭脂還紅。
我低低地喘著氣,斜了他一眼,嗔道:「登徒子。」
聽完,他喜上眉梢,似乎越發來了興致,俯身在我耳畔輕道,「這才哪到哪,等今晚洞房花燭夜,夫君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登徒子。
」
言語間,他雙臂緊緊摟住我,低頭埋在我頸間,灼熱的呼吸全撲在我肌膚上
我渾身一顫,識趣地轉移話題,真怕繼續說下去他現在就讓我見識。
「你大晚上不睡覺,過來作甚?」
「當然是因為想你想得睡不著,便來了。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便是九秋。整整九年未見,你就不想我?」
我輕叱他一句油嘴滑舌,「不守禮儀規矩了?」
他眉頭一揚,嬉笑著道:「岳父只說成婚前三日不得見面,我特意過了子時才進來見你,不算破壞規矩。」
我爹這人平時大咧咧的,對有些事卻極其守矩。
比如不許我和裴知珩在成婚前見面。
因為有傳說,若是成婚前見面,會導致夫妻關系不睦。
不過,裴知珩倒也沒破壞規矩。
畢竟,今日已是七月初七,是成婚當日。
「這麼說,你一早就等在外面?」
「這是自然。」
「如今見也見了,你可以走了。明兒還得早起,我得歇下了。」
說完,我打著哈欠轉身朝床榻走去。
身后傳來他幽幽的抱怨聲,「卿卿,這大半夜的,我一個手無寸鐵的柔弱男子在外面多危險。你就不擔心我?萬一遇見歹人可如何是好?我倒是不怕危險,就怕誤了明日成婚的吉時……」
我站定,轉身,好笑地看著他,「今晚你喝了多少茶?味兒挺濃啊。就算遇見歹人,沖你這茶味,早就將人熏走了。」
他冷哼一聲。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我就知道,你一旦得到我,就不會珍惜了。不過……」他拖長了尾音,話音一轉,帶著魅惑地強調道:「若是你邀請我同床共枕,我就原諒你。
」
說著,他沖我眨了眨眼。
「裴知珩,你別這麼變態,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