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以后,瘸了一條腿,什麼都不記得了。
52
大殿之上,羅玉桓與展荀對簿公堂。
包庇外戚、偷養私兵、殘害臣子、殺害無辜百姓……
一樁樁一件件,哪件都是足以廢太子的罪名。
父皇的臉色一寸寸鐵青,而展荀安靜地跪在地上,面色平靜地接受審判。
羅大人說完了,也說累了,父皇,也聽累了。
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愚忠,無法堪當大任,被他下放嶺南。
一個野心勃勃,卻虛偽又對外戚優柔寡斷,險些危害朝堂根基。
他環顧四周,卻無一人可信。
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父皇垂下頭,長嘆了口氣,蒼涼地頒布了一道圣旨。
展荀被廢了。
53
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兒。
我抱著孩子去乾坤殿看望父皇,兩鬢斑白的父皇看到新生的嬰兒時,才會露出久違的笑容。
他的宮殿里常年掛著一幅畫,畫上是我的母后,他會抱著我的女兒,在母后的畫像前逗樂。
畫中人含著笑,好像也在和他們說話一般。
父皇身體愈發不好,我特意命人給他熬參雞湯,日日為他送來,他總會欣慰地說:
「阿鈺,只有你最孝順。」
我柔柔地笑著:「父皇,快喝吧。」
父皇喝下參雞湯,覺得困倦,我便抱著女兒安靜離開。
這偌大的皇宮,禁衛軍看守著皇城,個個嚴陣以待,等待著一場風雨欲來的交鋒。
54
西南的何昌反了。
何昌聯合南蠻的兵馬,率軍攻打延邊城池。他這一招猝不及防,打了個大齊措手不及,沒有及時派援兵增援,也因此被他攻占了好幾座城池。
何昌養私兵的事被昭告天下,父皇要將他凌遲處死的命令已在途中,他的反,是退無可退,也是順勢而為。
展意得知何昌造反的消息,帶著兵馬徹夜趕路前往迎戰。
他空有一腔保家衛國的熱血,卻沒有治理國家的腦子。
司徒梁說起他,頗有些感慨。
「若他沒有生在皇室,未必不是一個好將軍。」
他哄著女兒,柔情似水。
我淡淡道:「若他沒有生在皇室,連率軍打仗的機會都沒有。」
司徒梁抱著我,沉聲道:「我的人都準備好了,萬無一失,如果你的那位細作帶來的展荀的兵馬布防圖準確的話。」
「當然準確。」
「阿鈺,你就不要去了,太危險。」司徒梁神情嚴肅認真。
「我當然要去。」我說:「我可是父皇最孝順的女兒,我當然不能缺席。」
天下,依然是展家的天下,只是換了個人。
55
何昌給展荀留了一部分人馬,展荀帶著那些人馬,準備逼宮。
展荀逼宮那夜,我在乾坤殿里侍疾。
父皇病得太嚴重,我一口一口地為他喝著參湯,他聽到殿外的動靜,蹙眉問我:「阿鈺,外面是什麼聲音?」
我把參湯喂完,放下碗,嘴角勾起笑。
「我的太子哥哥迫不及待想坐上龍椅,父皇,他們都嫌你活得太長了。」
父皇面色一變,他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他從我判若兩人的改變中,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什麼。
「你一直在給朕下毒?!」
「父皇,你早就該死了。」
「你竟敢弒父?來人,來人!」
可大殿內寂靜如墳,只有外頭刀劍相向的聲音。
除我與他,再無旁人。
我一步步走到母后的那張畫像前,畫中女子貌美,一如多年前,我幼時記憶里的模樣。
「那麼愛母后,怎麼她在佛寺的那十年,你不聞不問?
「聽說母后離宮以后,你就請畫師畫了她的模樣放在宮殿里懷念,不知道的以為畫中人早死了,可她只是被毀容了而已啊。
「父皇,你問問你那顆心,愛的是母后這個人,還是她的容貌?」
父皇怒目圓睜,卻并不覺得羞愧。
「朕對不起你母后,可這幾年,朕彌補你,溺愛你,比你母后更甚。你婚后行事放蕩,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朕對你還不好嗎?」
「不好。」
我輕聲嘆息。
「皇宮里烏煙瘴氣,每個人都勾心斗角,你明明一清二楚,卻裝作什麼都不知。父皇,你才是最該死的那個。天下,天下管不好。皇宮,皇宮一塌糊涂。一切恩怨的源頭,都在于你。
「你對我好嗎?」我依稀回想,搖頭,「你只是沒有子嗣,只能對我好。可你對我的好,又有多好?把我當成你的兩個兒子針鋒相對的棋子,美其名曰為我日后找了個好歸宿,卻不管我愿不愿意,這叫對我好?」
說到這里,我望著父皇鐵青的臉色,忽然想起來一個秘密。
「父皇,為何你這些年都只有三個孩子,你想過嗎?」
父皇眼含疑惑。
我心情愉悅地告訴他真相:「母后生下我后,你們蜜里調油了一段日子,那時,你常吃母后為你準備的膳食,對不對?」
父皇的眼睛里,漸漸升起驚恐,一種絕望摻雜著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浮現在他臉上。
「那里頭有一味藥,日子久了,便無法再生育。你與母后同食,你不會再有孩子,她也不會有。她恨你恨到連自己都算計上了。
「許家助你奪嫡之時,你曾承諾過將來立母后的兒子為太子。
可你食言了,還讓婉妃生下了皇長子。
「言而無信的人自有他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