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鈺,隨我去邊疆可好?」
邊疆地大,自有天地容得下我們這對奸夫淫婦。
我蒙上他期冀的眼:「別說胡話。」
40
江南的荒唐日子終究是要過完的。
后來,司徒梁回到邊疆,我返回京城。
展荀的母族幾乎被連根拔起,自己又被幽禁東宮,雖有太子之位,可離皇位卻似乎遙不可及。
展意逐漸頻繁出現在眾人跟前,有鎮國公府和嚴家的支持,儲君之位幾乎唾手可得。
從前信誓旦旦對皇位絕無半點窺視之心的人,在眾人的追捧下,也生出了相爭的心思。
展意愈發信任我,帶我出席宴會,允我參加與門客的會議。
接觸得越多,知道得就越多。
權力,權力,多麼迷人的春藥。
展意處在權力之巔,曾經因他不入流的母族而對他不屑一顧的人,如今在他面前搖尾乞憐,阿諛奉承。
妻妾和諧,父皇信任,對他而言親如生父的周太傅為他獻計,無數對他寄予厚望的臣子支持他,他是那麼的風光。
可我,仍在無意間目睹太傅府邸的腌臜時,感到生冷的寒意。
我那善良仁慈的哥哥,是愚蠢到沒有察覺,還是視而不見?
高位之上,沒有任何一個清白無辜的人。
母后說得對,皇家的所有人都該死,所有人,都是披著人皮活在世上的魔。
我這些年喜歡美色,也依然念經。
我拜佛祖,拜菩薩,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我,請保佑我。
悟緣罪孽深重,這世的因,便做來世的果。
這一世,請讓我如愿。
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
我的公主府里修建了一個菩薩殿,心血來潮之時,我會打坐上一天。
只是不再去佛寺。
41
成乾二十四年,鎮國公夫人向父皇請旨,放司徒梁歸京一年,她要給自己的兒子安排一門好婚事。
司徒梁二十有余,還未娶妻,國公夫人急得很。
她有一個遠房侄女,貌美又溫柔,自小與司徒梁相識,夫人很滿意。
司徒梁不愿,可鎮國公夫婦給他施壓,讓他一定要留幾個子嗣下來。
畢竟司徒末成婚三年都沒有孩子,司徒梁也沒有,他們怎會不心急?
可無論國公夫婦怎麼勸,司徒梁都板著臉不松口。
一次司徒家的家宴上,國公夫人又說起這事兒。
「公主,你說我說得對不對?邊疆如今雖安穩,可誰能說得準日后如何。梁兒不留個子嗣,我和他爹如何能心安?
「瑜兒是我娘家知根知底的好姑娘,他們倆小時候見面,玩兒得可開心了。這沒良心的,就忘了!」
顧瑜臉龐微紅。
我點頭笑笑:「顧姑娘與司徒大人倒是般配,若成一樁美事,那再好不過。」
國公夫人笑起來,司徒梁的臉卻瞬間陰沉。
當夜他翻進公主府,云雨過后,趴在我耳邊輕語:
「阿鈺,你今日說的是真話?」
我倦怠而又滿足,懶懶推他:「真的。」
他氣得咬牙:「你真愿意把我推給別人?」
他這話倒問得奇怪。
「你父母要你娶,怎麼倒怪上我了?」
司徒梁胸膛起伏,突然狠狠在我肩頭咬下一口。
「你根本沒把我放心上!」
丟下這句話他翻身離去,第二天,傳來司徒梁同意納顧瑜為妾的消息。
42
婚后不久,顧瑜便懷孕了。
國公夫人很是高興,全府小心翼翼地護著這一胎,夫人有些遺憾地看了眼我的肚子:「想不到竟是梁兒先有子嗣。
」
顧瑜輕撫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見到我時,恭敬中透著些倨傲。
「我懷的是國公府的第一個孩子。」
我點頭微笑祝賀:「恭喜。」
「姨母說,等我生下孩子,便會將我抬為正室,若是男孩,將來便會繼承國公府。」
我想了想,又點頭:「這是好事。」
顧瑜轉身的時候輕聲嘟囔:「鎮國公府將來是我的孩子的。」
我終于明白她說這些話的目的了。
可我并不惱,我是公主,我和她爭一個國公府做什麼?
我只覺得好笑。
夜里司徒梁翻進我的房間,與我耳鬢廝磨時,依舊熱烈而赤誠地一遍遍喚我的名字。
他說:「阿鈺,我只喜歡你。」
阿鈺,阿鈺,我只喜歡你。
我睜眼看著搖晃的床頂,緊緊抱著眼前的人,卻并不覺得溫暖。
司徒梁忽然停下,深邃的目光似乎想看透人心。
他捏著我的臉,輕聲詢問:「展鈺,你把我當作誰?」
他安靜地等待,沒有得到回答,復又問:「我是誰?」
聲音帶著隱隱的希冀。
我笑了,攀上他的脖頸,嬌聲細語:「你是司徒梁啊。」
他似乎終于放心了,滿足地親了親我的臉。
冰冷的月光照在眼前之人身上,我撫摸著這人的輪廓、眉眼。
我怎會將兩人弄錯?
與我偷歡的是司徒梁,我自始至終便明了。
夜色深深,司徒梁饜足地穿上衣服,翻身越墻,悄無聲息離開。
日上三竿時,司徒末從外頭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問我:「殿下,今日陛下壽宴,咱們是不是要早點進宮賀壽?」
他似乎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皺起了眉,看到我冰冷的神色,卻又不敢再多問。
43
這一年,是太子展荀幽禁的第三年。
朝堂之上何家早就落敗,有了鎮國公和嚴家的支持,展意雖非儲君,卻勝似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