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的院子冷冷清清,再沒了他的身影。
剛才晚飯后含竹和錢柔便哄著他去歇息,何嘉嘉根本沒有插嘴的機會。
看來這兩人算是看清楚,自己要先對付的是誰了。
房內燭火繚繞,還有炭火在側,隱隱還能聽見街上爆竹的聲響。
我拿著剪刀修理著剛摘的梅花,萬春伺候在一旁。
「萬春,好看嗎?」
她只是抿嘴笑:「小姐的手,總是巧的。」
我端詳了一會,也笑:「要不是這些花修剪方便,我哪能下刀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我正要和衣躺下。
外面就有人喊起來:「夫人,嘉姨娘要生了。」
我忙起身:「不是才八個月嗎?怎麼這麼快?」
萬春臉色也不好看。
我們趕過去時,謝應知正坐在正屋,隔著屏風,何嘉嘉的聲音極其凄厲。
底下是跪著的含竹和錢柔。
含竹滿頭大汗,錢柔卻掩面哭泣。
謝應知還是沒忍住,扶起錢柔:「好了,這與你有什麼相干,起來吧。」
其中一個丫鬟見我不解,忙解釋。
「夫人,今日竹姨娘和柔姨娘伺候大人,結果嘉姨娘匆匆趕來,說孩子會動了,誰知柔姨娘剛過去伸出手,嘉姨娘就跌倒了,口口聲聲還說,都是柔姨娘推的。」
這話算是給錢柔推責任了。
我立刻怒斥:「沒影子的事情讓你嚼舌根了?」
又讓人將何嘉嘉身邊的人押出來,兩個得力丫鬟手上都是血。
她們哭喊著,說要去伺候何嘉嘉。
萬春當即一個嘴巴過去。
「放肆,主母問話,有你們拒絕的份嗎!」
我難得有主母樣,含竹低頭跪著,錢柔瞪大眼,有些怯怯的。
何嘉嘉那兩個丫鬟也止了哭聲。
16
我太陽穴突突跳著,只是讓謝應知坐下。
「好了,嘉姨娘說是柔姨娘做的,你們呢?」
她們倆當即七嘴八舌控訴起來。
手上的血紅艷艷的,在昏暗的燭火下有股詭譎的味道。
錢柔自然不肯認,就和她們爭辯。
結果她們又開始拉扯含竹。
含竹哪里同錢柔那般,直接沖上去給了她們兩個巴掌,哭天搶地起來。
錢柔也不甘示弱。
一時間,耳邊除了何嘉嘉生產的哭聲,還有幾個女人的喊聲。
我瞥了眼屏風,想必她也聽到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我剛要打斷,謝應知直接拍了下桌子,眾人都收了聲。
「吵夠了沒!」
配上他現在蒼白的臉,倒多了幾分勉強。
此刻,穩婆急匆匆跑出來:「大人,不好了,嘉姨娘大出血了。」
我立刻掏出腰中的玉佩給下人:「快拿著我的東西去找太醫,要快!」
謝應知頓時從何嘉嘉的大出血慌亂中回神,對我感懷一笑。
「阿蘊,沒想到你如此善解人意。」
他將我摟在懷中,手卻不斷顫抖著。
原來他也不是不害怕的。
而我故作傷感:「這畢竟是夫君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妾身如何不能護佑。」
一句話,將何嘉嘉的功勞盡數抹去。
何嘉嘉拼了一夜,終于在天亮之際生下一個孩子。
老天佑我,是個兒子。
我懸著的心終于落在了實處。
在這次生產后,謝應知對我的態度愈發好。
就連何嘉嘉都被排在身后。
她當然不喜,今日說孩子哭鬧,明日說他受寒。
總之非要謝應知日日在她屋內才滿意。
我聞言也只是揚眉一笑。
等出了年,我端著湯碗進了謝應知的書房。
出來后,孩子就抱進了我的院子里。
何嘉嘉直接鬧了起來。
我抱著孩子淡漠站在一旁。
顯得她蓬頭垢面,格外可笑。
「夠了!」
自從何嘉嘉有了身孕后,日常作鬧,謝應知都由著她。
現在她當了娘親還是這般不穩重,終于讓他厭煩極了。
「阿蘊如何不能當這孩子的娘?」
「她是主母,是官宦之女。」
謝應知煩躁極了:「連這種事都要我再三告知于你嗎!」
何嘉嘉匍匐在地,臉色蒼白,滿眼不可置信。
17
我抱著孩子回了趟宋府。
既然在我名下,自然要認認門。
娘親眼底嫌惡,面上還是給了個銀鎖。
關起門來她才怒斥道:「好好的自己不生,偏要姨娘的孩子,你可知,現在這個孩子算是占了嫡長子的名頭了。」
「何嘉嘉不懂,不代表何家他們不明白。」
我拍著孩子,絲毫不放在心上。
「娘,若是你盼了許久的玩意,最后發現是個贗品,你會如何?」
「贗品?」
娘親的眼珠轉了轉,立刻看向孩子,聲音壓低了不少。
「你是說。」
我點頭:「我給謝應知納妾之后,何嘉嘉便坐不住了。」
「她在婆母生病后找過我一次,后面我找了人一直盯著,果然,在謝應知回來后納了第二個妾室,她更是急得不行。」
我將銀鎖掛在孩子身上,語氣輕柔。
「何嘉嘉和謝應知茍且將近五年,為什麼偏偏這一次懷上了。」
娘親捂住嘴,爹爹長情,宅內更是沒有這種腌臜事。
盡管大家互相明白,但真正發生在身邊,還是不可控的驚訝。
「這個孩子,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我低頭嗤笑一聲。
「謝家,只怕是要斷送在謝應知身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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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我帶孩子回宋府后,這個孩子的名分算是定下了。
何嘉嘉應該被婆母敲打過,整個人也沉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