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知應只是沉默,任由婆母繼續開口。
「宋蘊,當初你說不納妾,我們謝家都由著你。」
「但是你不能讓謝家的香火斷了。」
她語氣堅定起來。
謝知應依舊沒有拒絕。
他在等著他母親為他出頭,為他擔下這負心漢的罪名。
而我的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
6
許久的靜謐后,婆母見我沒有如往常一般反擊,當機立斷拍了下桌子。
「今日我就做主,給知應找個妾房。」
婆母的眼看向何嘉嘉,對方也因為這個視線期待起來。
「人我已經選好了,就是—」
「母親正解,我正要和母親說這件事呢。」
我含笑打斷她即將出口的名字,拉過她房內的二丫鬟,含竹。
「含竹雖說是母親院中的人,但人卻是極好的。」
謝知應看到來人頓時啞口無言。
含竹更是臉上緋紅。
原因很簡單,在我嫁入謝家前,含竹就已經是他的人了。
就連名字也是謝知應取得。
「含竹和夫君的事想必母親早已知曉,我也是前兩日才知道的。」
我笑瞇瞇繼續道:「我找人算了算,后日是個好日子,若夫君在那日收房,含竹必定會給謝家生個大胖小子。」
婆母當即猶豫起來。
何嘉嘉原本高興的臉頓時僵住,沒忍住咳嗽一聲。
我似乎想起來有這麼個人,拊掌一笑。
「表妹雖說是婆母娘家人,還未出閣,討杯喜酒也是值當的。」
這話算是明晃晃地譏諷了。
何嘉嘉沒法,只能低聲道:「多謝表嫂,只是嘉嘉是未嫁之人,參加這種納妾之禮,說出去也是沒有臉面的事。」
她將納妾二字咬得極重。
我臉上笑著,但心底卻是連連冷笑。
還知道這是沒有臉面的事。
那爬上我夫君的床榻時,怎麼就沒想過這種臉面。
只是我沒發作,轉頭看向謝知應。
「夫君以為呢?」
7
我心中有了計量,今早來時就讓含竹打扮得格外清新怡人。
她雖說是丫鬟,但勝在是家生子,每日也只是縫針穿線。
這樣一打扮,反而清新動人。
我清楚地看見謝知應咽了咽口水,但面上還是為難地應下了。
我用手絹掩唇,遮去忍不住的冷笑。
納妾禮很快操持起來,我借口何嘉嘉不方便,便告知了婆母讓她回何府回避。
我都容忍謝知應知納妾了,婆母也知理虧,便應下了。
聽丫鬟說,何嘉嘉在知道這個消息后花瓶都砸爛了幾個,吵鬧著要見謝知應。
計劃都開始了,怎麼能功虧一簣。
當即讓人整理好她的東西,一輛馬車送走了。
含竹愛慕謝知應,短短兩日我讓人教的東西都學得極好。
很快,謝知應日日都要含竹陪著。
至于何嘉嘉,直接被拋諸腦后,沒再提起。
就這樣過了三月。
謝知應進了我的院子。
「阿蘊。」
他喚得溫柔,想必這三月過得很是滋潤。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我只能含笑迎上去。
原來皇上下旨讓謝知應外出巡查,他猶豫著不知是否要帶我前去。
若是以往,我必定收拾東西陪他左右,可現在我哪里還有這樣的閑心。
當即道:「原本伴隨夫君是妻子責任,只是若我也走了,偌大的家業就要婆母支撐,這樣也算不孝。」
我自顧自道:「不如這樣,含竹代替阿蘊前去。」
謝知應猶豫道:「出門帶上妾室,是否有失妥當?」
我心下連連冷笑,但面上還是妥帖撫平他衣領的褶皺。
「這是什麼話,我瞧這段時間含竹服侍妥當,若她陪伴,妾身也放心些。」
說罷有些紅了眼:「沒有孩子終究是妾身之憾,只盼含竹能生下一男半女,也算是解了妾身如今的困局。」
謝知應知道我這句話的意思,只是長嘆一聲。
他將我摟入懷中,疼惜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阿蘊,你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嫁來我家,終究是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話情真意切,差點讓我懷疑當初在書房和何嘉嘉一起編排我的,到底是不是他。
我死死攥緊著手,強壓滿心憤懣。
8
很快謝知應便帶著含竹離開京城,而我也樂得清閑。
只是沒過一月,婆母便因思念謝知應病倒了。
我給何家下了帖子,何嘉嘉即刻就趕過來。
我正在偏房給婆母煮藥,她直接沖進來打翻了藥盞,藥渣掉了一地。
「表小姐您做什麼!」
我的丫鬟當即迎上來,將我護在身后。
何嘉嘉一個眼神,進來兩個嬤嬤將人拉出去。
屋內頓時一人都無,只有我們兩個。
我含笑看她:「妹妹今日火氣大得很,不如讓大夫也給你開帖藥?」
何嘉嘉面目冰冷:「你少假惺惺,你將含竹指給表哥,又不讓我見他,宋蘊,你在害怕。」
她說得篤定,卻讓我藏在袖口中的手忍不住縮緊。
我害怕?
自然是的。
只是我怕他們倆私情被發現,從而連累我宋家。
若我和謝家沒有關系,哪怕他們直接鬧到皇上面前都不關我事。
可現在我嫁給了謝知應。
他在朝同我父親為官,一旦事發,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宋府。
這個世道對男子過于寬宥。
我在閨閣中已經不止一次聽說,只要男女定情,被毀掉的只有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