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軟榻怎能比得過我的白玉床!顧大人,我還備了酒水,今晚我們可以一同賞月,飲酒作樂!」
「簡直是荒淫無道,大膽妄為!」最后一個義正言辭的聲音,來自于裴冀。
他皺眉瞪著我的同僚,用逼人的威懾感將他們全部瞪走。
他看向我,卻又飛快移開眼神,接著小聲問:「今日的公文想必你還沒有看。我同你一塊商議吧。」
他們,都怎麼了?
即便是遲鈍如我,也終于悟出了一絲絲詭異。
我明明拿的是萬人嫌劇本。
可是他們怎麼一個一個的,都在諂媚于我呢?
莫非......
這其中還有一個更大的局?
比如,我那些同僚和黨羽其實都已經被裴冀策反,而他們要將我騙到家中,把我毒殺,或者百般折磨我?
我只思索片刻,就被這想法駭得膽戰心驚。
剛要拒絕。
卻偏生瞌睡時有人送枕頭——聞卿來了。
「顧大人,陛下有請。」
我迫不及待地應了一聲,拔腿就走。
6
聞卿與我并行至無人官道時,忽得眸色微冷,抬手將我肩膀上的一根男人頭發捻去。
「顧大人,你同你的下屬,還是有些距離為好。」
莫非,他是在提醒我,我的黨羽已經被策反。
這豈不是再次印證了我的猜測。
我心中頓時感到一陣暖流涌過。
還是聞卿好。
明明在這世界中,我是萬人嫌棄的奸臣,可是他還愿意不計前嫌,提醒我一句。
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聞卿,多謝你。」
聞卿神色微愣,那張如同玉色般皎白的臉忽然浮出一陣紅意。
他低聲說:「我只是,擔心大人被他們......」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越發小聲。
「被他們拆吃入腹。」
那雙向來冷冷的眼眸望向我時,卻帶著下位者的低順和不知名的炙熱。
我被他迷了眼,盯了幾秒后,才發覺自己的失態。
連忙咳嗽幾聲,轉過頭。
我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聞卿怎麼會喜歡我?就連方才握手時,他對我的嫌惡值也是在不斷上漲的啊。
7
新帝似乎不太愉快。
我來到寢宮時,他正煩悶地躺在浴桶之中,如同海藻般濃密的黑發隨意披垂。
看到我時,眼神才亮了亮。
「愛卿~」他拉長聲音,宛若一只懶洋洋的貓。
「今早怎麼不叫朕陪你一塊洗澡?真讓朕傷心啊。」
我聽到這話,感覺汗都滴透了后背。
誰不知道,新帝性情乖戾放肆,就連自己名義上的母后都敢勾引。
他如今看著對我態度極好,沒準下一秒就要跳出幾個刀斧手,將我砍了謝罪。
「陛下,微臣肉胎泥身,恐污君目。」
「哦?是不是泥巴身,不如讓朕看看?」一只濕淋淋的手突然從桶中探出,死抓住了我的衣領。
我連忙擋住,卻還是被他看到了我光潔平滑的脖子。
新帝的神色變了。
他帶著不知所謂的笑容,眼神變深,「朕就說,愛卿怎的不肯同朕共浴,原來......你是女子。」
「陛陛陛下——」
我望著緩緩從浴桶中站起,走出來的新帝,將所有奸臣該有的穩重城府忘了個一干二凈。
我尖叫一聲,飛快跑走,一路狂奔,闖入太后宮內。
樓媱正在小憩。
她疑惑地看著我:「云云啊,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看見新帝的裸體了!」
樓媱瞬間變了臉色。
「他怎麼會給你看?」
我們都知道,本文中的新帝,雖然性格古怪,陰晴不定,但可不是個暴露狂。
他就算要給別人看身子,也該是給拿了萬人迷劇本的樓媱看啊!
除非——
我同樓媱面面相覷。
忽然聽到殿外傳來聲音——
「愛卿,朕知道你在這,出來。」
他又說:「朕最恨的就是覬覦愛卿之人,母后,別逼朕對你撕破臉。」
最后一句,充滿了嫌惡。
樓媱和我目瞪口呆。
「完了,全完了。」
我們搞錯了。
原來,一直拿萬人迷劇本的人,是我。
8
我回想起這些日子我所做的種種事情——
故意同新帝睡覺。
故意摸聞卿。
故意撞裴冀。
......
若他們中有人說我存心勾引,恐怕光憑這樁樁件件的事情,我就解釋不清。
我腦內第一個反應,就是快跑!
樓媱看著我,她的眼神如出一轍。
顯然也想到了自己無數次制止住別人同我的肌膚接觸,無數次將我召入宮中的往事。
恐怕那些男人已經都把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愛卿?」一聲壓得極低,堪稱危險的聲音傳來。
我欲哭無淚,和樓媱對了個眼神。
我們默契到齊聲說:「跑吧。」
說跑就跑。
她忙著卷金銀細軟,我忙著打開那條通往宮外的暗道。
然后,一把火燒了整個宮殿。
等火勢漸旺后,樓媱忽然從密道探出頭,大喊:「顧云祉,你我情深似海,如今共赴火海吧!」
等她重新回來密道,我瞪大眼睛看她。
樓媱聳聳肩。
「怎麼?既然我現在是萬人嫌了,也該做些萬人嫌該做的事,對吧。」
「謝謝你,寶。」我感動到無以復加。
我們成功跑了出來。
原本在城門口險些被攔住。
可是發現我的小侍衛卻死盯著我被燒破的袍角,露出來的一寸皮膚,然后呆呆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樓媱趁機拉著我的手,一溜煙小跑,上了接應的馬車。
我們靠著樓媱打點,一路疾馳,跑到了離京城十萬八千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