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清妤不過是一介平民女子。」
「實擔不起宰相千金這高貴身份。」
「如今,宋家與顧家的婚已退,府上已不再需要我。」
聽到這話昭華郡主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她的確利用我,完好地退了一樁婚。折了我的名聲,全了她自己的利益。
「大人可否放我出相府?」
「我日后只用母之姓,絕不會和相府有任何瓜葛。」
4
我如愿與宋相做了完整割席,出了相府。
上京寸土寸金,我手里這一千兩銀子,只夠在京郊張羅一個小院子。
不過好歹也算安置下來了。
我不善做飯,便每個月二兩銀,請了一個蘇州娘姨為我做一日三餐。
娘姨說著一口溫溫柔柔的吳儂軟語,廚藝極好,尤擅做蒸魚,鮮嫩無比。
我每每會佐以四兩葡萄酒,吃得十分暢意。
四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
我家院子后山,就有一片落英繽紛的桃林。
一入其中,連空氣中都沁著花香。
我畫了許久才畫出一幅《落花圖》,拿到文玩街上去賣,又賣了七百兩銀。
有了這筆錢,我才真正能按照心中所想,將小院布置起來。
我照著上虞老家的樣子。
我栽種了一片竹林,買了六口水缸種上荷花養上鯉魚。
又養了兩三只藍喉金剛鸚鵡,四五只好斗的蛐蛐兒。
小院這才淺淺有了家的樣子。
因《素竹圖》與《落花圖》,京城之中,找我作畫的人越來越多。
山水畫、人物畫、花鳥寫意畫,甚至春宮......
只要能賺來銀兩,我都廣泛涉獵。
一日,我正在院子畫《杏花茅屋圖》,手上不小心沾了墨汁要去洗。
抬頭一看,一個白衣勝雪,恍如謫仙男子已經佇立在院子一端。
似是默默看了我許久。
自國子監一別,我們已有月余未見。
天氣熱,我未施粉黛,只著了薄薄的一件玄色長袍罩在身上,狼狽得很。
「林先生教人好找。」
風吹花落,他長身玉立,單手持畫卷,更似畫中仙。
「公子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冷冷淡淡地看向我,唇抿成一條線。
將那畫作扔在桌上,畫卷散落開來,我一看臉便燒了起來。
正是我前兩日偷偷賣出了五千兩銀子的春宮圖。
畫中男子還是眼前這玉面書生的臉。
他微闔著雙眼,朱唇微啟,看上去十分誘人。
只是薄衫下的動作,放蕩不羈,實在不堪入目。
「先生自己畫的,還沒眼看嗎?」
「......」
我咳嗽了兩聲,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世道艱難,我也是為養家糊口......」
這時,娘姨為我端來了四五樣切好的精細瓜果放在桌上,又問我:
「林姑娘,昨天你要我買的兩只白羽孔雀送到了,這就放進院子里嗎?」
「哦......放吧。」
說罷,兩只仙氣飄飄的白羽孔雀便飛到了假山上。
庭院霎時多了幾分富貴奢靡之色。
玉面書生冷笑了一聲。
「這就是先生口中的世道艱難,養家糊口?」
我不再理他,去舀水洗手,正要去拿香胰。
便有一雙修長玉質的手覆蓋在我的手上,一點一點,幫我洗得干干凈凈。
我一側頭,書生的側影恍然映在我的眼里。
他眉目深邃,自帶一股雅正矜貴,不容褻玩的禁欲之感。
我心下一軟,輕輕柔柔地哄道。
「不是我不去找你,只不過我說過要養你。」
「我得先有本事養得起自己,才能養你。」
書生冷硬的臉上。
這才有了一點柔和的神色。
那一晚,我舊地重溫,把作畫時怎麼也想不清的細節,又細細溫習了好幾遍。
那雙白皙修長的手,輕攏慢捻抹復挑,更是讓人食髓知味。
我一次次被送入高聳的云端之中,又被拋擲在深邃的海底。
失控來臨之前,他偏停了下來。
仔細凝視著我的雙眸垂問。
「你究竟是心悅我,還是只饞這副身子?」
此時此刻,我難挨得要命。
只想讓他好好繼續。
「心悅你......」
5
第二日晌午,我睡飽后,懶懶地翻了個身。
娘姨聽到屋內的聲響,給我端了盞芙蓉牛奶燕窩來。
我一時有些錯愕。
「娘姨,這是什麼?」
「公子特意囑咐我,姑娘身子虛弱,一定要多進些湯湯水水,好好調養才是。」
我想著昨晚就已濕透被換下來的床單。
也不知娘姨看到了沒有。
當下就卷起了被子,把自己的臉埋了起來。
娘姨笑了笑。
「公子說要回府一趟,處理些事情,下午未時前一定回來。」
她將燕窩放在了桌上,便悄聲出去了。
一整個中午,我仔仔細細地沐浴。
用清雅的白梔子水梳頭,選了一身鵝梨黃的輕紗羅裙。
淡掃蛾眉,輕點朱唇。
戴上一對玉耳墜,在鬢邊斜插了一只玉步搖,清雅大方。
娘姨在一旁,竟看呆了。
「姑娘真是比畫里的人還好看呢。」
娘姨話音未落,只聽院外有車馬的聲響。
我提起裙擺向廊下跑去,他信步踏來,與我抱了個滿懷。
「不是說家中有事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抬眸看他,偏想引他說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之類的情話。
他卻如積了陳年灰的老夫子,繃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一本正經的模樣,著實令人捧腹。
見我偷笑,他面色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