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秀婉這小丫頭,明明是活潑好動的性子,卻經常看著天上的白云嘆氣。
活像個小老頭。
也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給他們治治病吧。
當聽說我要治好他們的傷疤時,沈家兄妹的反應很奇怪。
沒有激動,沒有興奮,只有敷衍。
沈正卿更是直接推開我。
「仙兒,我這幾日忙得很。」
「秀婉比較空,你先給她治傷可好?」
我都被氣笑了。
合著這兩人,都以為我是哄著他們玩呢?
秀婉被我按在床上,臉上身上糊滿了草藥時,小嘴嘟囔個不停。
「仙兒姐姐,哥哥很辛苦的。」
「每天要扎草鞋,要賣鞋,要練字,要讀書,還要干許多許多活。」
「眼看要入秋了,地里的活還沒干完呢,咱們能不能先不玩治病的游戲?」
我一巴掌將她拍在床上。
「不許亂動!」
糊完草藥,還要每日泡藥浴。
藥桶很大,既費水,又費柴火。
沈正卿雖然覺得我在瞎胡鬧,卻一句怨言都沒有。
只是每天上山砍柴,和去河邊打水的時間越來越長。
把小丫頭看得心疼不已。
行吧,就你們倆最懂事,我是唯一的惡人。
34
就這麼忙活了兩日,我突然發現隔壁的宋清書不一樣了。
舉手投足更見風雅,面目也好似秀氣了一些。
我晚上偷偷跟了他兩日,不由得對他生出了敬佩之心。
宋清書竟然花大價錢請了一個南風館的頭牌,教他如何取悅女人。
他對自己,也真是夠狠得下心。
這天宋清書早早就出了門,穿著一襲月華色的長袍,頭上戴著玉冠。
越發顯得清俊淡雅,眉目如畫。
看著他志得意滿出門,我恨不得跟出去看個究竟。
只可惜,今天是秀婉治療最為關鍵的一天。
為了給沈正卿一個驚嚇,這幾天我刻意不讓他看到秀婉的臉。
就連吃飯時,秀婉都糊著藥膏,只露出小巧的下巴。
「仙兒姐,咱們可說好了,這是我最后一天陪你治病。」
「你瞧這幾天,我哥都瘦一圈了。」
「治完了我,可不許再治我哥了。」
「我哥哥怕癢,你那個藥膏敷在臉上又痛又癢,他......」
秀婉呆呆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像被人點中穴道般呆立當場。
這面銅鏡是我前幾天去鎮上,特意買的。
沈正卿家,是沒有鏡子的。
我偶然聽沈正卿說過。
秀婉被火燒傷以后,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當晚便發起高熱。
再后來,為了不嚇到秀婉,沈正卿就把家里的銅鏡送人了。
這對兄妹,就這樣見不得光,半人半鬼地活著。
35
「啪!」
小丫頭掄起手臂,狠狠朝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嚇了我一大跳。
清脆的巴掌聲驚動了在院里干活的沈正卿。
他舉著草鞋急匆匆跑來。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啪嗒。」
草鞋掉落在地。
沈正卿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挺有趣的,我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生動的表情。
「秀婉,你,你的臉......」
「哥!我,我的臉!」
「秀婉,你,你好了?」
「哥,我,我好了!」
這兄妹倆好似應聲蟲附體,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剛想調笑他們幾句,沈正卿扔掉草鞋,撲過去一把抱住秀婉。
兄妹倆抱頭痛哭,像兩只受了傷抱在一起取暖的小獸,看著讓人心酸不已。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我慌亂得跑出門,伸出手摸上自己濕潤的眼尾。
這,是眼淚?
奇怪,明明是開心的事情,我為什麼會哭呢?
36
「姐,你吃雞腿!」
「姐,這肉香,你吃這塊。」
「姐,你渴了嗎?我這就去給你倒水!」
秀婉忙得和蜜蜂般,一刻不停在屋里撲騰。
她的小臉白里透紅,眼睛是漂亮的杏眼,睫毛長翹。
笑起來時,嘴角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還怪可愛的。
我抿住唇,板起臉,朝她淡淡一瞥。
「剛剛是誰說來著?」
「治完了我,可不許再治我哥了。」
秀婉白皙的臉皺成包子,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我,我那是胡說的!」
「仙兒姐,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親姐!」
沈正卿笑著看我們倆玩鬧,白皙細長的手指握著筷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那飯,半天沒往嘴里送。
他,其實也很期待吧?
我拍了拍小丫頭毛茸茸的腦袋。
「好啦,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每天要上山砍柴,還要去河邊挑水。」
秀婉立刻挺起胸脯,一雙大眼睛中似乎要射出光來。
「我不怕辛苦!」
「為了我哥,就算,就算讓我吃屎,我也愿意!」
聽到這話,我差點噴出剛喝下去的水。
得到我保證后,秀婉拉著沈正卿的手,又哭又笑。
人和人真是不太一樣。
宋清書為了權勢,可以弒母。
沈家兄妹,為了對方,可以毫不猶豫豁出自己的命。
37
「仙兒,出來洗衣服。」
「啪嗒~」
張大娘手中的木盆滾落在地,里頭衣服鞋襪全灑了出來。
她呆呆地看著我身側的男人,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神,神仙?」
我帶著沈正卿走了一路,青山村媳婦婆子們的東西就掉了一路。
到后來,我們倆身后跟滿了人。
不怪她們有這種反應。
老實說,第一次看到沈正卿的臉,我也嚇了一大跳。
當時在京城,有第一美男子之稱的顧世子,比起沈正卿,都要遜色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