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死去的流民中,有他們的至親摯愛。
我磕完三個響頭,便提起包袱頭也不回的走向遠處的山脈,陸清珩念完往生咒之后,并沒有跟過來,而是繼續阻攔林慕。
「你攔著我做什麼?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你不配!」
7
我進入深山,路上白骨皚皚。
此時中原大地,黃河決堤,長江海水倒灌,關東赤地千里,顆粒無收。
又逢草原沙化越發嚴重,牛羊無草可吃,游牧民族被迫揮刀南下。呂氏皇族昏潰無用,不做抵抗遷都金陵。
天災人禍,這些年死的人太多了。
我盤坐在山石上吐納,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老天將我們送回這個時段,是嫌棄我們上輩子做的還不夠好嗎?
那要怎麼做呢?
山中苦修無日月。
兩年過去,我的內力和功法,已練到過去八成。
陸清珩的師父月黎道長說過,論動腦,十個我都斗不過陸清珩,但論練武的資質,十個陸清珩也比不過我。
山中清苦,我每隔月余就會下山采買,順便打聽一下當下時事。
聽聞林慕集結一支萬人隊伍北上,與守邊大將程篙元帥會合,共同抵御草原人入侵。
前世,林慕是南方叛軍頭子,這輩子居然會支持朝廷。
若沒受陸清珩忽悠,我是不信的。
而陸清珩也一改前世的風格,不再集結起義軍,而游走人間,治水救災,詔安各路兵馬。
眼下,他已是呂皇殿前的第一大貴人,身邊集聚不少前世幕僚。
呂皇見他長袖善舞,欲將長公主嫁于他,卻惹他剃度出家,躲去廟里吃齋念佛不理世事。
呂皇氣急,奈何朝中官員腐朽無人可用,又三顧茅廬,將人請回來。
我不禁替呂皇捏一把冷汗!
養一頭隨時能將他吞噬的惡龍在身邊,還想用聯姻把惡龍牢牢捆在自己手里。
殊不知,他只是惡龍攪弄天下十,用順手的一把刀。
呂皇那嬌滴滴的女兒,在他眼里不過是養在籠子里的小白兔,蠢到他沒眼看。
一如前世初期的我……
害!
這種不快樂的回憶,還是忘了吧!
我在山上待滿三年,在冬季來臨時,獵了六只白狐,取皮縫衣。
還收服了山里的野馬頭子,那是一匹高傲的大黑馬。
在冬雪落下之前,我騎著大黑馬北上直奔軍營。
今世,陸清珩做了和前世不同的選擇,入朝整改腐朽朝政,以朝廷的力量平息內亂,將前世的天災人禍早早掌控。
不愧是他,還得是他!我終于不用揮刀向同胞,而是奔赴真正的戰場,守我疆土。我找到林慕時,草原人已經打到黃河。
因冬季寒冷,兩方休戰。
以黃河為界,互不打擾。
林慕如今已是大將,見到我時十分意外,但同時又有些尷尬和得意。
因為他身邊已另有佳人相伴,他以為我是來投奔他。
將軍府明亮的堂廳內,我坐在客座上喝茶。
林慕摟著新婚娘子顧妍熙的小手,傲嬌的看著我。
「李姑娘!我現在是宣威大將軍,且本將軍如今已有正妻,所以……只能讓你做妾了……」
「噗!」
我實在沒忍住,把一口茶噴了出來。
他這番話,真讓我體會了一把,什麼是吃了屎一樣的惡心!
她媳婦顧妍熙嫌惡地避開茶水,嬌俏的臉上表情很是難看,冷眼看我。
「哪里來的粗魯婦人,若非將軍顧念舊情,本夫人定不會同意讓你入門!」
顧妍熙是程高元帥的表侄女,向來心高氣傲,本來嫁給草莽出生的林慕都覺得委屈了。
結果剛成親沒多久,我就來了。
以林慕那有坑的腦子,定然說不了叫她順心的話,此時看我十分不對付。
「嘖!」
我從衣袖里掏出手帕壓了壓嘴角,目光似笑非笑地瞟向林慕。
「有陸清珩珠玉在前,你哪來的自信?我李慧語要上趕著來做你的妾?」
「額……」
聽到陸清珩三個字,林慕臉色一黑。
「他陸清珩除了會耍陰招,其它方面哪里比得上我?」
我嗤笑一聲,沒說話。
林慕頓時被我這和陸清珩如出一轍的神情,氣的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想來這些年,他沒少被陸清珩使喚。
顧妍熙眸子一動,若有所思的望著我。
「你不是來投奔將軍的?」
我點點頭。
「明日,我會渡黃河去蒙古軍營,此后三日,白天你們吹進攻號角,行船至河中放火箭襲擊他們的營地,切記不可上岸。三日后的夜里,你們帶上火油,突擊夜襲。」
隨后我看著面容忽然凝重的林慕,溫和一笑。
「我給你的機會就這一次,把握不住軍功就不是你的了,懂?」
顧妍熙聽后嘲諷道:「你一個女子要渡黃河?還敢命令我們出兵?你以為是三歲小孩過家家?」
「閉嘴!」
林慕忽然冷漠地打斷她,望著我的目光越發凝重,似乎還透過我在回憶著什麼。
「你有把握?」
這還用問?
看著林慕那張黝黑的臉,重生以來第一次這般想念陸清珩。
我閉了閉眼,長嘆了口氣。
「罷了,你愛來不來!」
說完,我便起身告辭,在他們復雜的目光中翩然離去。
但我知道,他一定會出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