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王爺,這小鶯兒有趣多了,唱小曲兒很好聽,改日讓她唱兩首給您解解悶。」
……
后面的話我沒有繼續聽下去。
我魂不守舍地往偏房走,沒有在意小鶯兒看向我的眼神。
是啊,我只是個奴,是個丫鬟。
縱然與王爺他們相處愉快,也依舊是奴,是供他們取樂的工具。
我現在受傷沒法干活,武功也停滯不前,簡而言之已經沒用了。
誰會留一個沒用的人呢,即便是父母,也不會養育一個毫無價值的我。
所以在我賣了自己時,他們在意的是我賣了多少,是否能平衡他們對我的養育。
如今我帶來的新鮮感已過,成為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嬌氣女子,誰還愿意留我呢,小鶯兒的到來是必然。
可是,我都能想明白,但一想到王爺對我笑,為我擦眼淚的畫面,心里就堵得慌。
所有的不甘、難過與彷徨,在心里四處撞擊,找不到出口。
我愣愣地看著窗外發芽的桃樹,手里摩挲著王爺的那個手帕。
11
往后的日子里,我一邊教小鶯兒做事,一邊繼續練功干活。
王爺氣我做重活,撤下我所有的葷腥。
我也不吱聲,默默夾些素菜,坐在桃樹下的陰影里扒拉著飯。
我是在賭氣嗎?
我不知道,我只想證明我還有價值,還有用。
我貪心,不想離開,不想失去這樣的日子。
小鶯兒吃飽后開始在院中唱小曲兒。
李瞳一邊吃飯一邊鼓掌,不小心打翻了小鶯兒的茶水。
王爺用扇子給了李瞳一下,三個人都笑了。
我往桃樹下縮了縮,低頭看向碗中有些泛黃的青菜葉。
未曾注意到王爺看向我的目光。
這樣持續了三天。
王爺敲響我的房門。
我開門,對上王爺那有些無奈的眼神,突然心虛起來。
我往房中退幾步,準備行禮。
王爺卻走進來扶住我的胳膊,將我拉起來。
溫涼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
我心里有些雀躍,但不敢表現出來。
王爺打量一番我的屋子,最后停在我前段時間無事抄的書旁。
王爺拿起仔細看著。
那是我抄的一本詩詞,我不愿像尋常女子般抄三從四德,如果不離經叛道便不會有今日的我。
王爺看完后用手摸著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紅」。
我往門后靠了靠,不想讓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在陽光下。
王爺從一旁抽了張紙,寫道「字很好看」。
我看著王爺,他向我伸出筆,示意我接過去。
我拿著筆猶豫下,在他的字旁寫下「我也覺得」。
王爺笑了,冰雪消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的字磅礴大氣,我的字更偏向娟秀。
同時出現在一張紙上,竟顯得般配。
我的臉燥熱起來。
應是陽光曬的。
12
我被王爺帶去了藥堂抄藥方。
以后,小鶯兒負責院內事情,我則天天和王爺一起待在藥堂。
平日里抄藥方,抓藥和熬藥。
王爺主看病,其余都由我打點。
雖然忙起來很累,但我很開心。
即便做不了重活,我也有自己的價值,王爺不會趕走我。
我很慶幸當初阮耀祖上私塾時,我可以跟著他一起,他是為了有人能幫他做作業,而我是為了抓住任何能提升自己的機會。
只有我做好十足的準備,才能在機遇到來時牢牢抓住它。
就像現在這樣。
我哼著和小鶯兒學的曲,一手抄著藥方,一手搗著藥。
搗藥的手被人按住。
我回頭,王爺站在我身旁,拿走我手心里的搗藥杵,看我一眼。
我們現在已有默契,大部分時他看我一眼,我便知要做什麼。
他讓我專心抄藥方。
我點頭,松開手,但手心里多了什麼東西,癢癢的。
我拿到跟前看。
是兩顆粉色的糖。
我驚喜抬頭,王爺笑著摸摸我的腦袋:
【獎勵。】
我旋即塞一顆到嘴里。
桃子的清香混著糖果的香甜在齒間蔓延開。
原來糖果是這個滋味,難怪耀祖總是吵鬧著要吃糖。
我偷偷看了一眼專心搗藥的王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另一顆糖塞到他嘴中。
許是沒見過我這麼大膽的下人,王爺整個人愣住,但還是很乖地微微張開嘴。
這樣。
我也算是和王爺同吃過一種糖了。
王爺抽出一支毛筆。
在我的藥方紙上寫下「魏李蹊」三個字。
寫罷指了指自己。
這是他的名。
尋常達官貴人不會告訴下人自己的名,同樣下人一輩子也只能說尊稱。
那時只知道我與眾不同。
卻不知這意味著什麼。
13
王爺每月初一與十五需上朝。
我天不亮就起來為他換衣束發。
王爺前腳剛走,李瞳后腳就回來了。
這段時間他跑出去采藥,因藥材稀有且難辨,王爺只相信他去采。
李瞳來到內院,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王爺上朝了?」
「剛走。」我收拾著王爺的寢榻。
李瞳點點頭,從背簍深處掏出一封皺巴巴的請柬。
我接過。
是大姐寫給我的,小侄子下月初一歲,讓我過去參加宴會。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準備等王爺回來向他告假一兩天。
可是我等到晌午,門外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