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是真的那樣,又太無聊了。
繼承父親母親的衣缽,去捕魚,賣魚。
一輩子都洗不去魚腥味。
當然,魚魚們是很好的。
可是附近的人,上了年紀都會有一種怪病。
發作時疼痛難忍,難以排解。
或在腿上、手指上、腳上。
嚴重的還會鼓起來,摸起來發硬。
而人們呢,又窮,買不起那些昂貴的藥劑。
這片大陸上,最厲害的就是那些魔法師。
他們可以做出任何治療疾病的藥劑,還能煉制魔法石。
簡直無所不能。
可是會魔法的畢竟是少數,所以資源十分稀缺,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我翻了個身,掰手指算了算還需要攢多久才能買一瓶藥劑。
還很久遠,按照這個速度,大概要兩年。
攢兩年的錢,才能換一瓶短暫止痛的藥水。
這實在讓我有些氣餒。
我開始幻想最好能有一個魔法師經過,不小心掉在這里一瓶藥劑。
或者某一天,爹娘的怪病不治痊愈。
再或者,萬一哪天我能成為一個魔法師——
這簡直想都不敢想。
我哀號一聲,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雖然景色也好看,但是畢竟有些危險。
所以小孩們被嚴令禁止晚上待在海邊。
以前母親會早早喊我回去,今夜卻沒有。
他們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我不喜歡酒的氣味,何況我現在很苦惱,所以沒打算回去。
據說,夜里的海經常能遇到稀奇的事。
有人某次喝多了,深夜在海邊醒來,見到了一個美麗至極的女子坐在礁石上,背對著他。
并用天籟一般的聲音告訴他。
「回家去吧,要漲潮了。
」
那聲音,簡直比唱歌還好聽。
那人至今都難以忘懷,每次喝酒聊天都要說上那麼一說。
我也想遇到這樣稀奇的事。
可是真正遇到了,我又覺得,好像也就那麼回事。
12
我看到了一雙湛藍色的眼睛。
它正躲在大礁石后,好奇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這個東西時,被嚇了一跳。
它很漂亮,跟人沒什麼區別,被礁石半遮半掩,堪堪露出銀光傾瀉的長發。
我屏住呼吸瞪著它。
它則是一臉慌亂,一動不敢動。
片刻后,還是我意識到它不會傷害我,率先開口。
「你——」
是什麼東西?
沒等我說完,它咻地躥進海里。
我只恍惚間看到了它的魚尾。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它。
后來我才知道,它是生活在深海的人魚。
人們對捕捉人魚的技術不太成熟,它們目前是市面上最昂貴的東西。
有了這次經歷,我更愛待在海邊了。
但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見它。
直到有一夜下雨,我跟家里鬧了別扭,所以也沒回家。
晚上,大海,暴雨。
這幾個因素摻和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很恐怖的場景。
向來風平浪靜的海波濤洶涌,暴雨傾盆,像是助攻。
連同漆黑無盡頭的夜,足以有吞噬一切的能力。
我咬著牙,心里卻埋怨怎麼還不來找我。
就是不肯低頭回去。
在這時,我又看到了那條人魚。
它游過來,在驚瀾中小心翼翼望著我。
不見到它,都不知道世上會有這麼漂亮的生物。
本來滿腹的怒氣不知怎麼,化成了尷尬:「呃。」
人魚歪了歪腦袋,等我的下文。
我硬著頭皮跟它交流:「我叫阿尋,你呢?你有名字嗎?」
人魚晃了晃腦袋。
「我沒有名字呢。」
它說完,就把半張臉埋進海水中。
繼而,乖巧詢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瞧它這樣,莫名可愛。
我蹲下,平視著跟他交流。
「是啊,我都沒有什麼朋友。」
我只擁有一片不屬于我的海。
像是察覺到了我的傷心,它游過來,費盡心思想一些安慰的話。
不過即使它半天沒想出來,也足夠了。
海浪聲,雷聲,大雨聲中。
我問它:「要不要我們做朋友呢?」
這句話說完,我心跳得厲害。
它單純懵懂,彎起眼睛點了點頭,還歡快地游了一圈。
我心里卻冷靜得可怕。
我在想。
如果能把它騙到岸上,能賣多少錢。
它的價值足夠治好我家人的病。
還能,保證我們以后不必再辛勤勞作,衣食無憂一輩子。
我站在海邊,輕聲道。
「你的頭發是銀白色的,我可以叫你小白嗎?」
它怔住,更歡快了,魚尾不停拍打水面。
表達對這個名字的喜歡。
13
我有了一個人魚朋友,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
它卻完全信任我。
每天半夜我都會偷偷溜出來,找它玩。
在此期間,我有無數次可以把它騙到岸上。
這夜,我坐在沙灘上,它趴在礁石上。
海風徐徐,舒爽不已。
我問它:「你就住在這片海域嗎?」
它看起來年紀不大,不然也不至于這麼不設防。
人魚望向遠處。
「我在那邊。
「底下有一棵藍色的大珊瑚,我就住在那里。」
我眼皮動了動,低下頭。
人魚憧憬道:「如果你能去看看就好了,那株珊瑚很漂亮,是我找遍了整個海洋找到的。最漂亮的珊瑚。」
我訕訕一笑:「一定會有機會的。
」
「對了,」我裝作不經意,「你的同類很多嗎?你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小人魚擺了擺魚尾,自豪道:「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但是附近的人魚,只有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