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對你有恩,這一路的吃食,你還得仰仗我,你說呢?」
麻子兵把牙齒咬得咯咯響,看看楊鷙,又看看我,他內心大概想現在就弄死我。
楊鷙挑了挑眉,沒有呵斥我。
這就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麻子兵恨恨地轉身離開。
我松了口氣,也要回帳篷,卻被楊鷙拎著后衣領,拎到了一邊。
「挺會狗仗人勢的。」
楊鷙嫌低頭看我太累,又輕輕一提手,我站在了一截兒木樁子上,算是能與他平視。
我沒計較他成語用得不禮貌,但也不怎麼高興,畢竟現在所有人能有飯吃,都要虧了我呢。
現在我是最有用的那個人。
我打小又是個得了便宜就賣乖的姑娘。
「你現在要保護好我,大家才有飯吃。」我與他對視,認真開口。
他的嘴角不自覺翹了翹:「成,誰讓我是你三舅姥爺呢。」
我……
10
楊鷙很快面色又嚴肅了起來:「你之前是想給段大公子做妾?」
我沒想到我說的那些話,竟被他聽見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要臉面的。
此時不禁面紅耳赤。
然后有些惱羞成怒。
「是又如何,我有什麼錯!」
「你有什麼錯?」他薄唇抿起,再無一絲笑意,煞氣盡顯。
我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
突然臀上傳來疼痛……
他一巴掌差點把我從樹樁上拍下來,幸虧我最近吃飽了,胖了些。
然后他另一只手固定住我,接著拿巴掌呼我。
疼還不算,我從來沒被人這麼揍過。
多少有些屈辱了,眼淚不爭氣地留了下來。
耳邊傳來他訓斥:「你忘了自己是誰了?」
「你出身侯府,即便遭了變故,骨氣總該有些吧!」
「你家嬌養你長大,就是讓你自甘下賤去求著給人做妾的?」
我被他說得羞愧難當,哭得歇斯底里。
「可是當時我太餓了。」同時我又委屈至極。
他憑什麼打我,真當自己是我長輩了。
那他之前還用那種流氓的眼神看我呢,他干嘛不自戳雙目?
還有,我低三下四求他收留我的時候,他怎麼不讓我骨氣些了。
若能骨氣地活,誰愿意低三下四?
巴掌猛地停了下來。
不打了?我抹了把眼淚,啜泣著怒瞪他。
他面色也是鐵青難看:「我又不會讓你餓死,你怕什麼!」
說完了,他倒是氣呼呼地走了。
我忍著屁股的疼,一瘸一拐渾渾噩噩的,都不知怎麼回的帳篷。
也沒來得及細想他那最后話里是幾個意思。
不過這之后,我又恢復了對他的畏懼,盡量躲著他,眼神也不敢與他對視。
誰知道他又會發什麼瘋來莫名其妙地教訓我。
估計是發現了我對他的躲閃,他臉色愈發的難看,鐵青鐵青的。
顯得兇得要死。
不過也有好消息,那就是我們走出了那片渺無人煙的荒原。
11
按照約定,楊鷙要想辦法還錢了。
他召集了大家一起來,說明白如今出了荒原,大家相對安全了。
再往前走就是城鎮,大家想要離開的可以離開。
初時大家礙于面子,還客氣客氣。
但抵不住自私的心性,到了夜里便不停有人離開。
先是帳篷里的幾個女子,接著所有的衙役,最后甚至包括兩三個士兵。
他們還找了借口,說上面要他們回原籍,可他們與楊鷙不順路。
桃紅罵道:「這些人算什麼東西?在荒原里吃的喝的可都算在了楊大人的頭上,如今要還錢了,他們卻拍拍屁股走人了!」
這事連我都很氣憤。
楊鷙只是淡漠地看著那些離去的人,轉頭和留下的兄弟琢磨賺錢的法子。
他們之中,大多數人目不識丁,當然包括楊鷙,都沒上幾天學。
所以好些活計,他們就做不成。
他們還是官兵,朝廷有規定他們不能給私人府邸當護院打手,更不能做殺手。
鏢師的行當也做不成,因為楊鷙的意思是一直往前走,就做不到往返。
不能往返,誰敢信任讓你押鏢?萬一直接跑路了呢!
沒錢沒勢沒后臺,賺錢豈有那麼容易。
楊鷙他們在碼頭上給人扛大包,他力氣大,一人頂三人。
三天下來,大家伙一共才賺了二兩半,楊鷙自己就賺了一兩半。
其實算很能干了,離糧草債遠遠不夠。
于是所有人都決定出去做事,扛不了包的去飯館打雜,桃紅拉著我去給人刷碗,半路上被楊鷙攔下。
楊鷙和桃紅說道:「你和其他人去,她別去了。」
「為何?」桃紅不解。
楊鷙冷漠無情地開口:「她會砸了人家碗,你們工錢都不夠賠的。」
這話,我耷拉著腦袋沒敢反駁。
桃紅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自己去了。
楊鷙轉身給我抹了一臉灰,囑咐我裝乞丐裝得像些,等他們回來。
難道是讓我去乞討?
我垂頭喪氣地端著個破碗,找了個墻根倚著。
太陽曬得人懶惰不堪,身上癢得很。
我猜我長虱子了。
左撓撓右撓撓的,難受的臊眉耷眼的更加像乞丐了。
路過的還真有往我碗里扔銅板的。
我精神稍起,無所事事便搖頭晃腦地念著墻上那一張張朝廷張貼的告示。
識字的好處就在這里。
就算做乞丐,也不是個只會干曬太陽拿虱子那種渾渾噩噩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