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極一時的謝家倒了,謝大人問斬。
謝公子氣急攻心,命不久矣。
我嫁進謝家,為他沖喜。
謝昭并不喜歡我,一切只是權宜之計。
后來在我的陪伴下,謝昭翻案成功,又報了仇。
謝公子成了新的謝大人,謝府又恢復了往日的繁盛,皇帝也賜了謝昭一門親事。
是他曾經兩情相悅的小青梅。
而我將要被他休棄,如今的我是配不上謝昭了。
賜婚那天,我寫好和離書,帶著不多的行李回了老家。
三年后,我面親時,意外遇到了謝昭,他看著我懷里的奶娃娃,眼眶發紅。
「你居然敢讓我兒子叫別人爹!」
1
我嫁給謝昭的時候并沒有舉辦什麼儀式,更沒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十里紅妝。
而是我揣著一個小小的碎花包袱,邁進了那個破落的院子。
邁進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家。
當晚婆母點了兩根紅燭,我一人拜了天地高堂,這禮就算成了。
婆母眼睛已經哭瞎,不復之前尊貴的儀態,她摘下手腕上的鐲子,摸索著給我戴上。
「瑤娘,對不住你了,讓你受委屈,如今謝家什麼都沒有了,這鐲子你別嫌棄……以后你就是謝家的媳婦了。」
就算是婆母口中「別嫌棄」的鐲子,對于我來說也是第一次見。
如果不是謝家敗落,我根本沒有機會嫁進來。
九個月前,盛極一時的謝家被查出貪污舞弊,結黨營私,謝大人被革了職下了大獄,不日就被問了斬。
連轉圜的余地都沒有。
好在沒有連累家人,只是抄家充公,把謝家人趕到一處偏僻的院子。
說是全家,遣散了丫鬟下人后,就只剩下謝公子和謝夫人了。
謝昭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學識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也包括那身被富貴滋養出來的傲骨。
他據理力爭,只可惜,傲骨在陰謀面前,不值一提。
謝大人問斬,謝家倒了,謝昭因為沖撞朝臣,當眾打了三十板子氣急攻心,病倒了。
躺在床上時日無多。
于是謝家花了幾兩銀子,娶了我沖喜。
說是娶,其實就是買。
五兩銀子,就決定了一個人的命運。
2
我見到謝昭時,他正要掙扎著起來。
我連忙過去想要攙扶,卻被他狠狠地甩開,沒想到病弱的身子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差點把我推倒。
他撐著身子,趴在床邊,因為劇烈的喘息,讓他蒼白的臉上染上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或者說他整個人都不正常。
特別是那雙眼睛,讓我想起了小時候隔壁爺爺救下的那條已經在陷阱里掙扎了一夜的狐貍。
明明身上鮮血淋淋,卻還是齜牙咧嘴。
那是野獸最后的悲鳴。
可是那怨恨卻在聽到婆母的聲音后安靜了下來。
「昭兒,以后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謝昭緊握著拳頭:「她不是我的妻子,我和她沒有夫妻對拜……」
婆母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淚光,拐杖落在地上咚咚作響:「誰是你的妻?你還在想柳家小姐不成?」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柳家小姐的名字。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謝昭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要不是謝家出事,兩人應該要訂婚了吧。
「是誰也不能是她!」
他指著我。
我確實不配他,他是翩翩公子,而我只是一個田野長大的農家女子。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我甚至連一件新衣服都沒有,身上的裙子還是嬸娘替下來的暗紅色裙子。
洗得已經有些發白。
我皮膚也黑,雙手是常年干粗活留下的傷疤和繭子。
3
謝昭發了一通脾氣,突然就不出聲了。
婆母緊張得夠嗆,摸索著要過來,我扶著她:「夫君沒事,只是累了,您休息吧。」
婆母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我和他,謝昭閉著眼,顯然還沒有接受自己娶了一個粗鄙的妻子。
他和我約法三章:「第一,不能叫我夫君;第二,不能和我同床共枕;第三,等我好了咱們就和離!」
我慢悠悠地收拾著行李,說是行李其實也只有一件換洗的衣服而已。
衣柜里放著謝昭僅剩的幾件衣服,我看了看把它們撥到一邊,把自己的衣服放了進去。
謝昭急了:「這是我的衣柜!」
「什麼你的我的,不分的。」
我又拿出一床被子,鋪在床上。
「夫君,你是想睡外面還是里面?要是里面,你就往里靠一靠。」
「你違約了!」
他瞪著眼,眼里不像是剛才那般破釜沉舟,而是非要和我計較計較。
我越過他,躺在被窩里。
雖然謝家敗落,但這床可比睡稻草舒服多了。
我翻了個身,咕噥一句:「我可沒答應。」
4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來了。
謝家沒什麼吃食,我煮了一鍋粥,發現角落的園子里長了兩棵野韭菜,揪下來洗凈,放點鹽和醬油拌一拌,算是佐粥小菜了。
我喝到第三碗時,婆母終于忍不住了。
「昨夜我聽昭兒咳嗽了一宿……」
「被我氣的。」
不光如此,昨夜他似乎是哭了,早上我看到他枕頭是濕的。
不等婆母說話,謝昭大喊大叫起來。
沒想到昨天被我氣得咳了一夜,早上又沒吃早飯,聲音還如此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