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更將鄰居唯一一只母雞據為己有,以致鄰家產婦奶水不足,新生兒活活餓死在襁褓中。男主人雖悲憤,卻苦于她在府里,又有所仰仗,奈何不得。
「聽聞隔壁男人是個屠夫?你說他倆要是相遇,又是在荒郊野嶺……」
我話未說完,黑影一閃,不見蹤跡。
片刻后,火苗再度晃了晃。
「要不我先砍一刀?那人雖是屠夫,然連年饑荒,無畜生可宰,手法恐已生疏,難免失手。」
我未置可否,摸了摸溜圓的肚子,道:「同我出去消消食。」
狗急跳墻,難保江芙不會做出些冒失之舉。
做人嘛,還得小心為上。
10
我的直覺向來準。
此刻我的脖子上橫著一把刀。
而面前,是面容扭曲的江芙。
「我阿姐在哪兒?」
我疑惑:「妹妹在說什麼?」
「你莫裝傻!我已將其他人支走,此處只有你我。」
江芙咬牙:「你殺了阿姐,還把她的尸骨當作花肥,埋在你院中!」
「妹妹又在說笑,剛仵作不都說了,我院中皆為貓狗,莫非妹妹還是不信?」
「是你!你讓下人傳遞假消息給我,讓我以為你毫無動作,實則早已將阿姐等人的尸骨同貓狗調換。」
我勾了勾唇角。
「芙兒妹妹真是好生聰明。
「你阿姐要是有你一半聰明,想來也不會死。」
江芙渾身顫抖,險些拿不穩刀。
「果然……果然是你殺了她。
「我就說,她水性一向很好,怎會掉入湖中被淹死?」
刀身在我嬌嫩的皮膚上留下一抹紅痕。
我面色不改:「是我,先給她下了藥。」
「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是。」
脖子上的力道陡然加大:「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抬手,示意不遠處的人自己無礙,切莫妄動。
至于我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可多了。
我知道江芙是個化名,而她本名喚作江云笙,同半年前入府的十三姨娘江云舒是親姐妹。
我知道她們出身官家,其父官職雖小,卻手握實權。但因卷入朝堂黨族之爭,被削去官職,流放極寒之地。
姐妹二人亦被押往軍營,充當妓子。
我知道姐妹二人情深,但凡有人召江云笙,江云舒都會扮作妹妹前去,只為護住妹妹清白,即便自己傷痕累累。
有次被人發現,還挨了好一頓打。
江云舒運氣好,沒過多久,便被去營中辦事的陸鶴安瞧上,帶回了府。
趁此機會,她從營中接出江云笙,安置在府外。
她深知陸鶴安德行,因此從未在人面前提起過江云笙的存在。
她亦知做妾不能長久,為了替自己和妹妹求個安穩,勢必要坐上正妻之位。如此,錢、權才能皆歸她調度。
可我為人處世向來滴水不漏,唯有我死,她方有可能坐上這個位置。
我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先行一步咯。
我知道江云舒死后,江云笙本就有所懷疑,在發現下葬處只有一口空棺的時候,更是達到頂峰。
她費盡心思追查姐姐死亡的真相,以及尸身所在。
最終懷疑到我頭上。
我還知道——
「明珠入府,也是你的手筆。」
明珠是江云笙住處的鄰居。
江云笙空有揣測,卻無實證。
恰巧,明珠長得有幾分姿色,更愛攀附權貴。
江云笙獻出計謀,成功讓明珠入了府。
可惜明珠胸大無腦,當不了細作。
不過……
若是明珠得罪了我,然后她死了。
這豈不是對猜測最好的佐證?
于是,她對明珠言,我有只心愛的貓,名喚雪兒……
江云笙,才是害死雪兒的真正兇手。
以上種種,大多來自江云笙剛入府時,我發現不對,遣人去查的。
還有些屬個人揣測。
江云笙一言不發。
但表情足以說明,事實與我所想的別無二致。
半晌,她才咬牙蹦出一句:「是我輕敵了。」
「你沒有輕敵。」我輕飄飄道。
她呀,是沒過過真正的苦日子。
不知道勞苦大眾的手該長什麼樣。
「阿姐只是想我們能好好活著,她有什麼錯?反倒是你,殺人辱尸,如此惡毒!」
我也不惱。
「你說得對。你阿姐沒錯,她只是想過得更好而已。你也沒錯,你只是想替她報仇。
「錯的是我,我應該乖乖站那兒,等你們來殺。」
「你……」
氣急敗壞之下,江云笙再度把刀往前一推:「最后問你,我阿姐在哪兒?」
這個嗎……
我笑瞇瞇地問她:「不知這幾日,廚房送去的芝麻包可還合妹妹胃口?」
「什麼意思?」
江云笙面色陡然一白:「你是說……」
「不是說姐妹情深嗎?」我不解,「那為何你阿姐近在眼前,你卻認不出?」
「你……我……嘔……」脖子一輕,江云笙背過身去,吐得昏天暗地。
我瞧著造孽,過去幫她拍背順氣。
「我也是為你好,念著你們姐妹情誼深厚,如此這般,你就能永遠陪著你阿姐了,多好。」
我摸了摸肚子。
就像,雪兒一樣。
哪知江云笙不念我的好,反倒拿刀蓄力朝我捅來。
「我殺了你!」
「叮——」一聲清響,刀子飛出去老遠。
我瞪圓了眼睛:「好大的風,把石頭都吹起來了!」
江云笙紅著眼,如惡鬼般沖我道:「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說罷,不甘離去。
「要不要……」陰影處,有人踟躇道。
「不必。」
江云笙她,可還有大用呢。
11
打那日之后,江云笙再沒來找過我麻煩。
偶然遇到,也只是漠然看我兩眼,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