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結結巴巴:「要、要不我走呢?」
謝靈恩當我在開玩笑,完全沒在意。
「我知你所憂……放心,我不會收你為徒,只是教你些防身的術法。」
話說到后面,他聲音不自覺輕了很多,聽起來很是溫柔。
我聽得耳根發麻,但理智尚存一息。
狐妖的身份就夠我喝一壺了,再用假身份學了人家昆侖的術法……
我垂死掙扎:「能不學嗎?」
謝靈恩很是無情:「一定要學。」
行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哈,」我腳尖在地面劃拉,「以后有一天你后悔教我了,我可以主動失憶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嗷。」
謝靈恩毫不猶豫:「我不會后悔。」
我垂頭揉了揉耳根。
男人的嘴,騙狐的鬼。
我才不信嘞。
11
我就這麼被迫成了清陽君的便宜徒弟,有份無名的那種。
謝靈恩是標準的昆侖修士,而昆侖只奉行一種教育方式。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是)。
昆侖認為,修士的天賦都是在實戰中激發出來的。
于是經過謝靈恩的精細挑選,他帶我去了某個邊陲小鎮。
請我們過去的是小鎮上的一位富商。
富商哭天抹淚,說自己最寶貝的小女兒丟了。
「是妖怪,妖怪拐走了我的女兒!」
我微笑:「好的,您先不要慌,具體是什麼妖呢?咱們不可以地圖炮的哈。」
富商斬釘截鐵:「是狐貍精!」
你丫才狐貍精!
沒有禮貌的人類!
我偷偷磨牙,寫下了狐妖二字。
據富商所說,小鎮最近失蹤了不少年輕男女。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小年輕不學好,私奔去了。
后來人越丟越多,大家才意識到不對勁。
謝靈恩問富商:「令愛失蹤前,最后一次出門去了哪里?」
富商打了個寒戰。
「是、是那座狐仙廟!」
12
所謂的狐仙廟,原本是座不知哪朝哪代留下來的野廟。
只是不知從哪天起,那供臺上多了尊栩栩如生的狐仙像。
鎮民們以為真仙降臨,主動修繕,這才有了如今的狐仙廟。
先前倒也沒什麼事,甚至也有人在拜過狐仙娘娘后發了筆小財。
但就是最近這段時間,每對拜過狐仙廟的有情人都出事了。
劉老爺畢竟是個走南闖北的生意人,見識多,他早就懷疑上了狐仙廟,只是怕得罪了狐仙所以不敢聲張。
如今自己女兒出了事,他才求上了仙門。
謝靈恩問我怎麼看。
我小聲:「這劉老爺真自私!」
謝靈恩輕咳一聲。
我立刻改口:「真是父愛如山!」
謝靈恩嘆氣,戳了我腦袋一下讓我別逗他笑。
嗯?
誰逗他了?
謝靈恩又給我塞了幾張符箓,叮囑我別緊張。
「根據情報,此地盤踞的不是什麼大妖,你可以隨意練手。」
我眼淚差點涌出來。
可不煉手嗎。
我手都要被這幾張驅妖符燙熟了!
手很疼,但腦子浮現的卻是謝靈恩剛才叮囑我時,難得柔和下來的面容。
心臟狂跳。
……我不會是被這破符箓燙壞了吧?
13
走進狐仙廟那一刻,我就預感到大事不妙。
凡人感知不到死氣,可我和謝靈恩卻看得一清二楚。
以眼前這濃郁到快化作實質的死氣推算,那些失蹤的人恐怕早就被殺了。
沒找到尸體,估計是因為……被吃了。
我惡心得干嘔,謝靈恩也眉頭緊皺。
下一瞬,廟里忽然傳來女人妖嬈的笑聲。
「這窮鄉僻壤的地方,竟然還能迎來如此稀客,呵呵~」
濃郁的死氣中,伸出一雙套著金釧的藕臂,僅披著一層薄紗的赤腳女子緩步向我們走來。
看清謝靈恩的臉后,女子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些。
「三娘拜見清陽君,不知清陽君為何而來?」
狐族內部有特殊的認人技巧,光是打個照面的功夫,我就看出了女人也是狐妖。
理所當然,這位三娘肯定也能認出我。
「這位妹妹,」她美目掃了我一眼,意有所指,「真是人不可貌相,好大的本事。」
我聽出來了。
她說我丑。
我正打算罵回去,卻聽一聲錚鳴。
謝靈恩長劍出鞘,直取那狐妖眉心。
狐妖一直提防著,在謝靈恩出手的那一刻,便急急后退,勉強躲開了那一劍。
殺招是躲開了,但她先前的從容也不在了。
三娘連連冷笑:「怎麼,如今連弒師的清陽君,都學會沖冠一怒為紅顏了?」
謝靈恩不理她的言語挑釁,下手依舊果決。
那狐妖躲得艱難,眼看謝靈恩不受影響,沒給她逃跑的機會。
她往我這邊沖來,手中粉末一揚,高聲喊道。
「你還在看什麼熱鬧,裝人類裝上癮了嗎?
「同族遇難,你當真要袖手旁觀?!」
鋪天蓋地的顯形粉讓我避無可避,我被揚了個正著,耳朵和尾巴噗地露了出來。
我傻了。
而謝靈恩也怔愣在原地,連手上的劍招都慢了一瞬。
也就是那個瞬間,三娘抓住了機會,化為原形從早就準備好的洞里逃竄離開。
等謝靈恩再想去抓她,早已狐去廟空。
14
其實我當時挺怕謝靈恩回過神來,反手給我也刺上一劍。
所以我……
也跑了。
也許是因為他更急著抓三娘,又或許是因為我真的福大命大。
總之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狐妖,竟然真的從大名鼎鼎的清陽君手下活著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