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死皮賴臉地湊過來,屈起食指快速刮了刮我的鼻尖,然后在我發飆之前退出三尺遠。
「小不苦也長大了呢!」大師兄一臉蕩漾地說。
我呸……
我擰眉不說話,只覺得想把鼻子削下來重新長。
不過我沒有那麼強大的自愈能力,所以無法實現。
天邊遠遠飛來一只骨鴉,落定在樹梢之上,幽幽地盯著我們。
「尊上有令——周生即刻趕來。」
大師兄挑眉,怪道:「叫我干嘛?難不成是想退休了?」
4、
我把小林送回住處,急著繼續巡山,沒有停留就離開了。
一直巡山到天蒙蒙亮,妖邪遁逃,我也挑著燈籠下山了。
剛到放燈籠的倉庫,老不死的住處便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這房子……剛修好不久吧?
管他呢,干飯要緊。
我扭頭向食堂走,沒走幾步,老不死的聲音直接在我耳朵里響起:「不苦,去百鬼潭領罰,把周生也帶上。」
我臉色一沉,又讓我去喂魚?
「不是,您罰大師兄就罰大師兄唄,關我什麼事兒啊?」我盡量讓聲音顯得委屈不解。
老不死的沒有說話,干脆讓自己的寵物來做了。
巨大的人形骨架從天而降,一手抓著大師兄,另一只手就是我的位置了。
爹的這破玩意兒一拳能捶死兩個我,反抗的話少不了要吃苦頭。
我郁悶地撇撇嘴,恨恨瞪視旁邊生死不知的大師兄。
大師兄腹部一個大洞,腸子胃啥的一清二楚,一看就是被那柄奇怪的拂塵打出來的,右手手臂削得只有白森森的骨頭了,我看著有些反胃,連忙撇頭。
半晌,我聽見旁邊傳來一聲虛弱的調笑:「喲,是不苦啊,真巧。
」
「巧你大爺,你給老、師尊說了什麼啊!」
我十分焦躁,從入門以來我最不愿意去的地方除了老不死身邊就是百鬼潭了。
想到萬鬼噬體的痛苦,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哎呀,就是帶你下山去玩的事啊!」大師兄一臉無所謂,聳肩道,「師父他老人家看你看得太嚴實了,不就帶你下山玩了會兒嘛!」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師兄可沒出賣你啊,師父直接在我腦子里看的,把我腦子都攪碎了!」
我冷笑一聲:「活該!」
什麼叫「帶我玩」?
分明是趁我不注意將我綁下山,賣了一千兩銀子然后就去賭了!
「不苦不是也玩得很開心嘛!」大師兄笑瞇瞇地看著我。
這點我確實無法反駁。
山下有花燈廟會和甜滋滋的糖,和陰森冷寂的山上完全不一樣。
還有……漂亮公子……
想到從青樓殺出來后,隨手拉來問路的公子,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山下的公子果然好看的很,雖然兇了點,愣了點,還沒等我說清楚就橫空向我劈來一劍。
要是能有機會再見一次ťű̂₀就好了。
撲通——
我被扔進百鬼潭,潭底的惡鬼蜂擁而至,千萬只鬼手拉拽著我,將我拖入水底。
我想游上去,卻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再度按進水中,窒息感涌上,我下意識死抓著那只手不放。
「不苦哇,這麼害怕可不行啊……」手的主人語調悠然,下手卻十分冷漠,「道心不堅,可怎麼成仙呢?」
誰要成仙?我才不要成仙!
在我快要沉入水底的前一秒,那只手力道一改,捏著我的脖子將我拉出水面。
我大口大口呼吸,四肢癱軟,只得無力地攀附在對方身上。
「瞧瞧,多可憐吶!」大師兄滿臉憐惜,絲毫看不出來剛才是他將我往水底按的。
他一手摟著我,另一只手細心地拂開沾在我臉上的頭發。
我拍開他的手,面色冷沉地游到水潭另一邊。
「別揩我油,死變態。」
「嘖嘖嘖,不苦又沒什麼看頭,大師兄我喜歡豐滿妖艷的美人兒喲!」
說罷,三只紅衣妖邪探出頭,臉是一個賽一個的嫵媚動人,大師兄一手攬著一個,衣領散亂的胸前還掛著一個,不像是來受罰,反倒像逛青樓的公子哥兒。
「那就祝你早點死在她們身上。」
5、
痛。
妖邪化作尖牙的魚,在我身邊游動,丑陋的臉上滿是垂涎和蠢蠢欲動,可又懼怕我腰間的法器,不敢上前。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還在萬人坑流浪的時候,被野狗當成剛死的尸體,圍在身邊啃咬。
冷汗密密麻麻地打濕額頭,這百鬼潭冷得出奇,每根骨頭都凍得發疼,血液也好似結了冰。
漫長的懲罰過后,我睜開眼,剛好看見對面的大師兄也站起身。
「你要是有遛鳥的癖好就去山下逛一圈。」
一睜眼就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我簡直要窒息了。
「不苦這是說的什麼話,師兄當然只給你看啦!」
大師兄不在意把手伸進自己的腹部攪了攪,從里面抽出一只長滿黑毛的惡鬼。
他的傷口沒有愈合的傾向,和普通人一樣泡得發白。
我抿嘴,默默走到隱蔽處換衣服。
「敢偷看我就告訴師尊。」我冷冷地說。
身后響起輕佻的口哨聲,「這不是怕不苦你被惡鬼吃了嘛!這地方怪東西可不少。
」
「滾到一邊去!」
腳步聲漸遠,我迅速換好衣服出來,看見大師兄背對著我,站在水潭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