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瀾,你意下如何?」女帝緩緩出聲。
「一切聽從陛下安排。」他咳嗽了幾聲,儼然一副虛弱模樣。
女帝當即應允,現場賜婚。
出了皇宮,那林將軍低聲道:「蕭丫頭何必再蹚皇室的渾水,你母親想必也不愿看到你今日的選擇。」
我與他走在那漫長宮道上,眺望那巍峨宮闕,而后道:「林伯父,你自是看得分明的,如今這定國侯府的兵權所剩幾何?朝堂之上還有多少人是我母親的心腹舊部?母親愿用定國侯府的無聲沉寂成全她一世功業,可我……不愿意。」
6
我選了慕聽瀾,那些愛慕他的女兒家們芳心盡碎,這比賜婚太子更讓她們難受。
她們在背后說慕聽瀾是被逼的,因生得美才倒了這大霉被我看中了,她們說起慕聽瀾的被逼無奈繪聲繪色,好像親眼見過一樣,真是讓人聞之落淚,可我只覺得好笑。
她們當著我的面說強扭的瓜不甜,希望我早日放手,免得終成怨偶。
可我說不在意那瓜甜不甜,強扭過來的就是香,偏就喜歡美人為我折腰的模樣。
我說得盡興,卻沒發現慕聽瀾正在我身后站著。
眾人悻悻離去,我假裝什麼也沒說過,他看了過來,我隱約間看到了他的笑意,這就是他的被逼無奈?
說起我與慕聽瀾,那真就是冤家吧。
我八歲時初見他,那時他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小少年了,見他第一面時,全無半分美好回憶,只見他將那丞相家的公子蒙著眼睛揍得鼻青臉腫,滿臉是血。
那丞相家的小公子經常欺負他,無人處,他便給了那丞相公子一通好打。
最后,竟是我為他扛下了一口黑鍋。
女帝對我說下不為例,空口訓誡了幾句,也便罷了。
若是落在他的身上,那必得是按照宮規毒打一頓。
那時候便覺得美色惑人了,若非他長得好看,我又豈會充什麼英雄。
第一次見面,他便欠我的。
第二次見面時,我又損失了一盒子最愛吃的點心,那是天香樓的糕點師傅做的,下人排了好久才買到,可是聽著他肚子咕咕叫,我便顧不得其他,全都給了他了。
第三次見面的時候,是我十二歲時女帝召我入宮小住,我夜間無聊,溜達到一座廢棄宮殿,卻瞧見他在那里偷練武功。
彼時,他捂著我的嘴,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保密。
我抽出腰間長鞭,挑眉道:「你若贏了我,我便保密。」
他無奈之間應戰,數十招過去之后,差點引來了巡邏侍衛,他帶著我躲進旁邊的宮殿內。
后來,狩獵之時,有人兵器脫手,朝我襲來,眾目睽睽之下,我知曉那是女帝的試探,我若一動,前功盡棄。
她在試探我是否真的不會武功,千鈞一發之際,他猛然一拽,將我帶離危險,而他也故意讓那紅纓槍從肩膀擦身而過,衣衫上頓時血跡斑斑。
我當場便哭了起來,女帝眼底的疑慮打消了幾分。
可女帝看向他的時候,眼眸深處盡是冷漠。
后來,他的肩膀處留下一道疤,至今無法祛除。
他聽說我愛看折子戲,便每年為我尋一出有趣的戲。
我以為以后的歲歲年年,皆會如此。
可我及笄后的那年燈節,他約我相見,說有話要對我說。
我在約定的地方等他,一直等到燈會落幕,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
次日得知消息,因術士批命,他克父克母,觸怒女帝,已被遠逐豫州。
此后三年,我再也沒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語。
直到他如今歸來。
7
轉眼便是太子與沈晏秋的大婚之日了。
私會之事被傳了出去,太子失德,終究有損名聲,女帝罰了二人閉門思過,沈丞相也被牽連罰俸。
可是太子卻上演了一出情比金堅的戲碼,勉強挽尊,女帝便也順勢為二人賜婚。
可我若是沒記錯,太子那日想的是左擁右抱,而非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這深情是有些,只不過不太多。
這樁婚事連接了東宮和丞相府,女帝未必樂意,丞相實權在握,不似如今的定國侯府只剩榮耀虛名。
在喜宴上有各種目光投射過來,紛紛想看我的反應,畢竟那日是我親自撞破的,可我如今還能喝著小酒,樂得開懷,讓周圍人咋舌不已。
慕聽瀾緩步朝我走來,而太子也出現了,一身大紅色的婚服,格外顯眼。
太子臉上神色略有幾分不善,他回過神了自然對那日的事耿耿于懷,在數步之外停下,目光在我和慕聽瀾之間打轉,繼而嗤笑一聲。
「多年來二弟拒了多少佳人情意,大家都等著看是哪位九天神女能讓你心甘情愿點頭,如今局面真是讓人沒想到,不過草包廢物倒是與你這不詳之人甚是相配。」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說著,眼底的倨傲與嘲諷之意都快溢出來了。
草包廢物?不詳之人?
我正在想該怎樣才能讓他長長記性,卻沒想到慕聽瀾走到我的身邊,與我對視一眼,一派端然從容氣度,「錦抒心性純良,率真直爽,非九天神女可比,我心儀于她,自然心甘情愿,太子若只是折辱我也就罷了,若折辱她,我斷不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