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佛性即是眾生性,佛相即是眾生相,佛界即是眾生界。
他要修的從來都在人間,他拼了命想要掙脫的人間。
許久,辯善閉眸,流下一行眼淚。
「公主說得對,小僧有分別心,人不自渡,何以渡人?小僧會出家還俗,待明悟俗世,放下情緣,才有資格再出紅塵,侍奉我佛,多謝公主點化,小僧感激不盡。」
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佛珠摘下,恭恭敬敬地還給主持大師。
就在此時,一聲嬌喝從臺階下傳來。
許輕輕提著裙子快步上來,眸子嗔怪地瞧著我,一臉痛心疾首。
「朝華姐姐,你為了自己的私心,便要逼辯善還俗嗎?」
而她身后,宋庭燁疾步而來,眼眸似在噴火。
「宋朝華,你又想如何?」
11
這個「又」字用得很妙。
上一世若遇到這樣的情景,我的火氣定然被挑了起來。
但這一世,將情愛獻祭,我只是淡漠地看著他,冷冷道:「你管我!」
「你……放肆!」宋庭燁面色鐵青,冷斥道。
「皇兄還想打我出氣?方才皇兄打了左臉,現在我把右臉揚起來,求皇兄給我打個對稱的,如何?」
「荒謬!你可還有半點兒女孩兒家的樣子?」
宋庭燁怒容滿面。
就在此時,一聲輕靈的提示音又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1。】
宋庭燁再次愣住。
我嗤笑一聲,厭惡透了。
辯善挺身而出。
「郡主,是草民自己要還俗的,草民有幾句話想要問郡主,那句菩提本無樹的偈語,可是郡主自創的,還是從哪里聽來的?」
許輕輕自得一笑:「當然是我自己做的,怎麼,你看我年輕,便覺得不可以嗎?」
辯善又道:「郡主,可否再賜草民幾句偈語?」
許輕輕揚眉,滿臉的青春恣意。
「有何不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辯善和尚,這幾句送你,如何?」
然而辯善只是失望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靜默了。
許輕輕終于察覺到不對。
她環顧四周,發現眾人的表情不是贊美,驚嘆,而是帶著審視,懷疑,甚至還有淡淡的嘲諷。
她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驚慌。
辯善垂眸,又道:「郡主,當日,你說自己咳嗽,借用了小僧的帕子,如今那帕子在何處?」
許輕輕松了一口氣,她立刻從懷里拿出來一塊手帕,笑吟吟道:「東西在此,我洗過,特意給你送來,那日多謝你了。」
眾人一片嘩然。
如果辯善送給許輕輕的那條帕子,一直被她好好收著。
那麼,我那條帕子又是哪里來的?我怒氣沖沖鬧這麼一場,是否是無理取鬧?
辯善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一下,又撿起地上那條被我打壞的帕子,對比之后,卻苦笑一聲。
「郡主,為何要騙草民呢?您給草民的這條帕子,分明是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驚住。
我心里卻塵埃落定。
前世,我用了很久的時間尋找真相:辯善的帕子上雖然繡著一條善字,但他俗家的父親叫趙明善,他為了避父諱,所有帕子上的善字都會少一點。
這一點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許輕輕拿著真帕子陷害我,給自己弄了一條假帕子。
可到底做事不周密,留了這麼大一個破綻。
許輕輕慌了。
「我不知道,明明就是這條!」
辯善失望透頂,念了一聲佛號,轉身離去。
主持語重心長道:「辯善俗家的父親姓趙,尊諱明善。
」
眾人恍然大悟。
許輕輕卻還不明白。
她來到這個時代,只想著攻略我的父母兄弟,獲得他們嬌寵,享受他們給她的權利榮耀。
卻從未仔細了解過我們。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宋庭燁。
宋庭燁深深看她一眼,眸色晦暗難明。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攻略提示音再次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0。】
12
宋庭燁猛地停下腳步,目光深沉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他大概此時已經將攻略值和許輕輕聯系在一起,目光看得許輕輕毛骨悚然。
「太子哥哥,怎麼了?」
宋庭燁似乎憋著一口氣,沒理她,而是看向我:「你還不走?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懶得理他,而是向主持:「大師,你還欠本宮一個交代!」
主持長嘆一聲。
「即日起,本寺會停寺整頓,不再接待香客來訪,若有人不顧規矩,擅闖后院,將被驅趕出寺,日后都不被接待。多謝公主點化,諸位施主,煩請用過午膳后,早日下山,本寺將要關閉了。」
我滿意了。
該當如此。
好人該有好報,惡人該有惡報,做錯事的就該受到懲罰,才是正道。
涉及眾人利益,引起一片喧嘩。
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那句不顧規矩擅闖后院說的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而許輕輕厚臉皮認下那些偈語是自己所創,更是被人瞧不起。
她感受到眾人目光鄙夷,不由得紅了眼睛,淚水迅速氤氳眼眶,手捂著嘴,哭著下山去了。
然而,這一次,宋庭燁卻并沒有立刻跟上去。
他眸光深沉地看著我。
「你鬧了這麼一場,也該回了。
」
我笑了一下。
「太子殿下,您也欠臣妹一個交代。」
宋庭燁驟然變色,臉上羞惱一涌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