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仰頭看著貴妃:
「陛下說,希望臣女夫君忠心輔佐四皇子承繼大統。」
她怔愣許久,腮上垂了一滴淚,久久不曾掉下。
似哭似笑,似喜似悲。
「你走上前來,讓我瞧瞧。」
我坐在她的膝旁,她仔細瞧我:
「多大年紀了。」
「臣女二十歲。」
「二十歲呀……」她摸了摸我的側臉,「真是好年紀。」
「那趙墨,對你好不好?」
我點點頭。
「我知道你懂事,這門婚事是委屈你了。
「那趙墨不過是一時權宜,改日和曦登基,是該為你換一門親事。」
8
我謝絕了嘉貴妃另行婚配的好意,第二日出了宮門卻碰上趙墨一身風塵匆匆趕來。
他眼底泛紅,不知是為了趕路,幾夜沒睡。
戎裝佩劍,大有逼宮的架勢。
看見我安然無恙,他一愣,像是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
他雖然回來了,這幾日我卻覺得趙墨陌生了許多。
四皇子踐祚,他又得圣心,有些不老實的藩王蠢蠢欲動,這半年他忙起來連家也很少回。
他不回家,我卻收到了他不少風流債。
是無數未婚閨秀的拜帖,言辭之露骨,仿佛我這個趙墨的妻是死了一樣。
而他又在書房鬼鬼祟祟看什麼信件,不用多想也知道,定然拜帖里是有他中意的人,他好去合八字。
一轉眼又是年下,朝中局勢漸穩,嘉貴妃,哦不,是慈懿太后賜給了我一座溫泉別苑,說是備了兩份禮。
我約了趙墨一同去,他卻說公務在身,晚些到。
可到了別苑,我才意識到溫泉是一份禮,溫泉里的男人是第二份。
他長發披散,從背后環住我時,結結實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猛地推開他,卻看見他漂亮的臉上一臉哀怨:
「太后命我來的。」
我認得這人,是與李牧之一同殿試的狀元郎。
「不、不必了,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
萬一被趙墨看到誤會了怎麼……
我一抬眼,就看見趙墨一身戎裝,黑著臉看著我和那狀元郎。
我想解釋,他卻一語不發,轉身就走。
我匆忙抓起一件外衫披上,光著腳追了上去。
「趙墨!給我站住!」
他下意識想將我抱起來,生怕我凍著。
卻又停住,目光苦澀:
「姜漁,你別招我了。」
他這一問,我也是一肚子委屈。
我紅了眼,可憐巴巴地問:
「趙墨,你不要我了嗎?
「你混蛋!你不是答應過我,有話直說嗎?怎麼不算數了?」
他像是擔心被拋棄的小獸,垂著頭悶聲道:
「我不敢問。」
這一下, 換我愣住了:
「你要休妻也好,另娶也好, 只給我一個痛快,我姜漁難道非你不可嗎?
「你自己瞧瞧,想跟我姜漁好的男兒可多了去了!」
……雖然確實, 非他不可。
……雖然沒有一個比得過他。
說著說著,我自己眼淚也掉了下來:
「從你離了京城我就一直在想你,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你一直不理我。
「離就離!我現在就去把那狀元郎喊回來!
「我試了!可比你強多……」
不等我說完,他已經將我打橫抱起。
冰冷的盔甲讓我冷得打了個哆嗦, 他卻置之不理。
他盔甲冰冷, 溫池卻是燙的。
「起碼……起碼把盔甲脫了。」
「不脫。」
我忘記了他也是武將, 氣急了會發狠。
有點后悔, 不該拿旁人激他。
他貼在我耳邊, 語氣生硬,不容拒絕:
「趴好。」
撞開一池破碎的霧氣, 月色氤氳,極冷與極熱叫人神志不清。
殺降的將軍向來是聽不進求饒的聲音的。
「他哪里比我好?
「什麼時候試過了?嗯?」
他肯聽我說話,是天將曉時, 我在他懷里啞聲喚了聲夫君。
一室暖意,他為我擦干頭發, 將我環抱在懷里。
「為什麼躲著我?」
「太后一封信, 說要我倆和離,再為你尋一門親事。」
「那是她的意思, 但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愿不愿意?」
「從前你總躲著她,可你這些日子總往她那里跑。」趙墨的聲音低了下去, 「我不敢問,也不敢回家。」
「難道你就不是?那些拜帖你還敢偷偷留在書房看!」
「我沒有, 那些拜帖我一個也沒拆過, 都交給你了。」他將頭埋在我頸窩, 「書房里, 看的是你寫給我的家書。」
我愣住, 忽然啞了氣焰。
「……那你別走, 我也不會另娶,我只要你。」
「你怎麼不問問我, 興許我瞧上了哪家公子呢?」
「看上誰了?」他忽然警惕起來。
「嗯……是看上了一個不錯的人, 而且你未必比得過人家呢。」我促狹一笑,戳了戳他的胸口, 「姓趙,江陰人,打架很厲害, 你怕不怕?」
不等我仔細琢磨這話中的打架有多曖昧, 趙墨已經將我整個抱起,吻得迷迷糊糊。
燭火瑩瑩,照見輕解羅衫, 鴛鴦交頸。
最后意識溺入水前,是他貼在耳邊的低語:
「我忍了這麼久。
「應該問,阿漁怕不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