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振臂高呼:「殺崔瑾狗賊,給王爺報仇!」
他們漲紅了臉,一遍遍高聲呼喊,似要將滿腔憤懣傾瀉而出。
看吧,廬安王死了,還能激發將士們的斗志,多有意義啊。
我披上鎧甲,帶著士兵出戰。
下一個,輪到崔瑾了。
9
前線仍在作戰。
趙將軍不是崔瑾的對手。
眼看著局勢又要發生變化,我及時出現。
趙將軍先是愕然:「你怎麼……?」
可身后士兵一聲聲嘶吼讓他瞬間明白過來。
「王爺死了?王爺怎麼可能死了?」他不顧正在作戰,厲聲質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還活著,王爺卻死了?」
真是個蠢材。
我沒功夫理他:「趙將軍,還在打戰呢。有什麼結束再說。」
戰場上容不得有任何分心。
他也回過神來,揮著大刀猛沖。
原先士兵有些慌亂,我出現后,他們像是有了主心骨般,全都鎮定下來。
我們按照計劃從小道包抄,將崔瑾大部隊逼進峽谷。
就在崔瑾帶人拼死抵抗的時候,我跨坐馬上,手里拎著個人。
「崔瑾,你要不要看看這是誰?」
崔瑾愕然,仔細看著我手里的女子。
「這可是你說的天命神女姜寧?」我莞爾一笑,掂了掂傷痕累累的姜寧。
師弟師妹們辦事穩妥。我囑咐過他們,要留姜寧一命,切莫劃傷她的臉。
如今的姜寧,這張臉和初見時別無二致,只是衣服掩蓋下的身子沒有一處好肉,周身還散發著一股腐臭味。
她眼神空洞,面無表情,唯有看見崔瑾時眨了眨眼,啞聲開口:
「瑾哥哥,救救我。」
崔瑾瞳孔緊縮,他自然認出了姜寧。
「你們把她怎麼了?把姜寧交給本王,快點!」
崔瑾果然把姜寧看得很重。
我用手指勾住她的腰帶,只要一松手,姜寧就會掉在地上,被千軍萬馬踏扁。
「憑什麼給你呢?這可是我辛苦抓來的人。」
「不過,要給也不是不行。」我思索片刻,笑著開口:「不如攝政王今日暫先退兵。」
崔瑾沒有說話,他在猶豫。
他手下的將軍們生怕他答應我的要求,都在勸他:「王爺,不可退兵。」
「此時一旦退兵,必會滅了將士們的士氣。萬萬不可!」
我慢悠悠地用刀割開姜寧的脖頸,姜寧面色痛楚。
但這些日子的折磨讓她已經習慣了痛楚。她只蜷著身子,「啊啊」叫了兩聲。
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快死的烏鴉。
我猶自不覺,緩緩割著她的脖子。
一刀又一刀,鮮血爬滿了短刀。
和屠門時那天一樣鮮紅。
終于,崔瑾忍不住了:「住手!」
「好,本王退兵,你把寧兒還回來。」
底下的將軍還想勸他,卻被他厲聲喝止。
「寧兒是天命神女。神女若死,整個大殷都會出事。」
「本王這是為了大殷考慮!」
「退兵!」
什麼天命神女?若有真一人能保國之昌盛,還需要士兵做什麼?
可士兵們雖然不滿,到底不肯違抗他的命令,只得罵罵咧咧地后退。
我嗤笑出聲:「崔瑾,當了這麼多年的攝政王,你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
「你說什麼?」
「我說,你為了一個女人就退兵,把這些跟隨你的將士置于何地?」
被我當眾下了面子,崔瑾的臉色很不好看。
「白撿了別人的功績,你沒看過金戈鐵馬殘陽血,不知道萬里關山捷報傳,只見貴胄人家銀雕玉琢的皮肉,卻不見寥寥幾筆的尸骨成山。
所以你便不懂疼惜,只視士兵為草芥、工具。」
我手里拎著姜寧,不疾不徐地開口:「崔瑾,崔家傾注這麼多心血,讓你寅時起亥時睡,就養出你這等不入流的人嗎?」
崔瑾冷著臉,再一次問我:「你……到底是誰?」
這次,在萬軍之前,我緩緩摘掉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我,崔禾,你的胞姐。」
「八歲從軍的是我,破關收復失地的是我,被封為戰神的也是我。」
崔瑾愕然。
畢竟,在他心中,我該是個已死之人。
但他反應很快,立刻反駁:「不是!你胡說!」
「你、你是易容的!」
我撫上自己的臉,淡淡開口:「那我問你,函谷一戰是如何取勝?」
他不假思索:「趁夜從小路包抄。」
我笑了笑:「不,那是我騙你的。」
我爹要求我把軍中發生之事不論大小、一一告知崔瑾。
但那時我留了個心眼,特意編了假的故事。
「那次,我們在晨霧的掩護下順著峽谷溪流前行。對吧,盧將軍。」
盧將軍面色凝重地望向了我,終究頷首:「是。」
底下如炸開了鍋般,士兵一時間議論紛紛。
我瞧見過去熟悉的將領俱都朝我看來。
「所以,當年的戰神,名叫崔禾。」
「諸位,聽好了,我叫崔禾。」
我話音剛落,手里的姜寧就被丟在地上。
我率先揚鞭,馬蹄從她的身上重重踏過。
身后的士兵跟隨我一路前沖,馬蹄揚起又落下,所謂的天命神女,化作了一灘肉泥。
崔瑾已經沒有心思再管姜寧的死活了。
敵方軍心大亂,這場戰打得異常順利。
最后崔瑾被我逼到了懸崖。
他終究沒忍住,問我:
「你不是被燒死了嗎?為什麼還活著?「
10
我在十八歲那年,大捷回京。
等待我的,是一場殺戮。
一場來自親人的殺戮。
哪怕我為崔家掙下這麼多的功績,他們依然想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