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輸了。」
他眼底笑意盡失,猛然起身,拽住了我的手腕,帶著我出了院落,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原來假山后面另有玄機。
他強硬地拽著我,讓我掙脫不得,只能隨他一步步走入暗道,越往里面走越透著寒意,這暗道直通后山,走到盡頭,有數間暗室,里面放著各色刑具,還有一汪寒潭,透著徹骨的冷意。
我在這里,看到了沐瑾言。
她被綁在架子上,身上血痕累累,傷口腐爛,也只剩下這張臉是完好無損的了。
她的身旁站著兩個婢女,她們的臉上盡是冷漠。
「她每日都要受二十鞭,不得醫治,在傷口快要結痂脫落時,再受鞭笞,周而復始,日積月累…… 」太子一邊說著,一邊笑著。
他指著不遠處的寒潭,再度說道:「每隔三日,她就得入這寒潭中泡上數個時辰,出來時,寒意入骨,血色盡失,腹痛不止。」
他薄唇輕啟,目光卻徑直落在我身上,旁觀著我所有的反應,他在借沐瑾言警告著我。
「聽聞前朝還有一種酷刑,后來被廢止了,叫紅繡鞋,鑄鐵為鞋,置入炭火烤得通紅,犯人光腳穿上,便可叫其雙足盡廢,痛不欲生。你說,拿她試一試可好?」
14
他扣著我的肩膀,強迫我直視著沐瑾言此刻的慘狀。
她慘白著臉色,一遍遍地哀求著:「殿下,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會私見蕭硯清了,我知錯了,此后滿心滿眼都只殿下一人。」
她在宮宴上私見蕭硯清,她以為太子是介意此事?
他真正痛恨的事,她這輩子大概很難想明白了。
太子無動于衷,她將目光看向了我,「姐姐,求你救救我。
」
她說得太遲了。
前世種種,根本無法釋懷。
我猶記得,她客居東宮時向我示威的模樣,也記得她諸多陷害挑撥讓我備受責難,最后都城陷落時,也是她讓太子棄下了我。而她臨行前,親手將我鎖在邀月樓中,并縱下大火。
那夜,火光沖天,我被迫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時候,她才將所有的真相都告知了我。
她幼時頗有機緣,在古寺中大夢一場,看到未來之事,那些事逐一應驗。她靠著預知之事,趨利避害。她知道皇帝想選沐家女為太子妃,也知道來日江山會易主,蕭硯清才是新君。前世,在國師入府的當天,她故作暈厥無力之態,隱身人后,將我置于眾人視線之前。一個弱不經風的女子自是不適合成為太子妃的。可這一世,她還沒來得及暈倒,我便已沒了蹤影,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至于國師,哪有什麼測算天命的本事,不過是受命于帝王的工具。假借天命,穩定人心。帝王想做的事,便借之以天命之說,讓朝野上下更為信服。
鳳格之說,更是無稽之談。背后只是因為陛下想選沐家的女兒作為太子妃。
什麼鳳命,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Ṫû₊
這一世,我以鳳凰戲法讓眾人在她身上看到天降祥瑞,國師必須選她。
她不懂我對她為何如此冷漠,也不解太子為何如此恨她折辱她。
這一世的變數她料不到,她只是覺得幼時的那個夢,似乎不準了,偏離了她記憶中的軌跡,而她再也無力更改,只能被動地承受著命運帶來的苦難。
我迎著她卑微乞求的目光,淡漠道:「前世欠下的,終究是要還的。」
從暗室出來后,他滿意地笑了。
晚間的時候,有消息傳來,沐瑾言受不住酷刑折磨,已無氣息了。
這也是他刻意讓我聽到的。
就連秋顏也一再勸我,不要再激怒太子了。
他現在已經知道是我在蕭硯清身后出謀劃策了,可我篤定他目前不會殺我。
我了解他,他骨子里的自負從未改變,覺得自己一定會贏,他的勝負欲在做祟,他想讓我看到他打敗蕭硯清,挽回上一世的敗局。
在這局棋未曾落幕之前,他怎會讓我去死?那樣即便他成功了又有什麼意思,無人可見證他反敗為勝的時刻,無人能理解他大仇得報、江山在握的快意。
畢竟,我是他這場大戲里,唯一深知內情的看客。
15
「蕭硯清與沐臨風正對峙于燕城,沐臨風果然是良將,力戰不退,你說,這次會是誰生誰死呢?」
太子說這話的時候滿眼玩味,全然沒有半分擔憂,似乎那些為他征戰沙場、誓死守城的將士們,他們的性命就如同草芥般輕賤,都只是皇位的墊腳石。
他召沐臨風前往燕城,根本不是惜才之舉,只是看到了他前世忠心不二,堅如磐石,如今讓他再度以性命相守,為他攔住蕭硯清勢如破竹的大軍。
他若是為這樣的儲君而死,才是真的不值。
「或許,是共生的局面呢?」
他眸色微斂,聲音微沉,「你低估了沐臨風的忠心,他絕不會降。」
可他或許也低估了蕭硯清的能力與氣量。
三日后,蕭硯清大破燕城,沐臨風被生擒。
燕城距京都不遠了。
如今戰事愈發膠著,太子已經處于下風了,朝野上下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