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菜市場里每天聽的可是那些嬸嬸嫂嫂們罵街,尤其我大娘更加無敵。
小姐們的惡意對我來說,毫無殺傷力。
更不用說,她們對我一個窮酸小孩的惡意很快就沒了。
因為我書讀的好,出類拔萃、很快引起各位夫子的關注。
山長摸著胡須說,我是他見過最努力天賦也最高的女娃娃。
說我若是出生在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前途將不可限量。
比如如今最得寵的惜貴妃娘娘,當年那可是才冠京城,寫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簪花小楷,才與陛下成就一段紅袖添香的佳話。
可惜,我出身市井,一切都是妄談。
誰也不知道大娘為何要送我來讀書,還一讀就是五六年。
在我十三歲這年,該學的也學完了,又不能參加科考。
我想著和大娘商量一下這書我不讀了,想回去和她一起殺豬賣肉。
我要做那飽讀詩書的女屠夫。
卻不想這天山長從縣里回來,遞了信兒來:「惜妃娘娘給小公主選伴讀,不倫出身,只要肯努力有天賦的姑娘。」
當然伴讀也不能太丑了,容貌也要過關。
「咱們縣有一個名額,擇日在縣衙考試選拔。」【付費截斷點】
7
這通告示很快在百姓間傳遍了,尤其是那些富家千金們,都躍躍欲試。
我大娘頭三天就歇了肉攤兒的生意,帶著我做上牛車往縣城去。
臨考前,她比我還緊張。
我對她呲牙一笑,轉身跟猴子似的進了縣衙后院大門。
考試不難,但也整整考了一天。
事先也沒通知,又不讓人進來送飯,中午考生們只能餓著肚子。
我尚能忍,一些體態太過柔弱的小姐,到了午后又熱又餓,都有生生厥過去的。
傍晚考完出來,大娘帶著我去小飯館里狠狠的吃了一頓白面大包子。
她也不問我考的咋樣,我自己邊啃包子邊跟她滔滔不絕的講考試情況,考題不難,我都會。
但是這考試的規矩忒奇怪了,不僅要做題,做題之前還要檢查身子。
就是一個黑臉兒老嬤嬤把每個小姑娘從上到下看個遍,連牙口都要看,還要聞一聞胳肢窩.….
大娘她不識字也沒經歷過科考這種事,想了想道:「既然是為公主伴讀,估摸著怕胳肢窩滂臭的會熏著公主。」
我腦袋點的飛快,說是這麼個理兒。
回去我便不再去書院了,跟著大娘去菜市場賣肉,一邊等成績。
奇怪的很,這幾天來買肉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
但我大娘不高興,黑著臉舞著剔骨刀,瞪著那些盯著我看的小癟三。
「孩子出落的真不錯,這俊模樣在咱們鎮子上也是數一數二了。」
王三娘早在前幾年和我大娘一笑泯恩仇了,平時兩人還能閑話家常幾句。
「再過兩年就好找婆家了,可惜我們家石頭那混小子他配不上。」
王三娘年紀大了自己和前夫生的那一兒一女早就成家,便將張石頭這個繼子當孫子疼。
大娘她笑如洪鐘:「張石頭和我家臭閨女一樣,眼里就只剩下個吃,都是長不大的王八羔子。」
「倒是林家那小子,還不錯,可惜他那娘.….」
王三娘口里說的是前兩年附近搬來一對林姓母子,聽說是大戶人家出身,落魄了的。
林公子十六七歲,好模樣,年紀輕輕中了秀才。
林夫人給人做繡活維持娘倆的生計,不過她不太看的起菜市場上這些俗人。
她衣裳雖然破舊但洗的干干凈凈,頭巾總是扎的整整齊齊。
每天傍晚的時候,就會挎著籃子邁著高傲優雅的步伐來菜市場,撿剩菜葉子。
她不跟任何人說話,有路過的鄰里問她好,她裝作沒聽見。
「這種眼高于頂的人,肯定不愿意跟咱們這種人家做親的。」
我在后面聽著大娘和王三娘閑話。
心里想著,其實我跟那林公子也打過照面。
他與書院的山長熟識,我在書院里遇見他,他總是耳朵紅紅的。
作揖喚我一聲蔣姑娘,我也回一聲林公子。
過了幾天,這位林公子卻從縣里替我帶回了個好消息。
考試結果出來了,我得了魁首。
大娘她高興的直拍大腿,跑去街口又是放爆竹,又是燒紙錢感謝各路神仙。
「哎呦!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呦!」
「咱們菜市場里出了只金鳳凰。」
「蔣大嫂你的好日子在后頭!」
我家里辦了宴席,請來鄰里街坊!
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說著蔣大嫂好福氣。
我大娘自己無兒無女,所有人都認定了她是孤寡命,后來她還收養了丈夫在外面的孩子,自是又少不得被人背后蛐蛐她腦子抽抽了。
可沒想到苦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挨過去,她竟迎來了所有人都羨慕的一天。
就連崔桃花,她想來道賀,但見院子里女人多怕挨嫌棄,躲躲閃閃的挨著墻根走,被我大娘發現就將人給請了進來。
「當年這孩子那麼小一個,就會幫著算賬收錢,我就說這孩子不一般,你瞧瞧可不!」
「就是,她膽子還大呢,當時那狗都快與她一般高了,她愣是把骨頭給從狗嘴里搶了回來,還啃下一嘴狗毛.…..」